陣,連續三次又被頂了回來。而洺州軍在程名振的排程下也開展了三次反撲,每次均宣告徒勞無功。
大約一個時辰後,雙方不約而同地將陣列後撤,用亂箭射穩陣腳,積極儲存體力,準備下一輪搏殺。郡兵們的制式步弓在此時大發神威,在很長一段距離上令裝備低劣的洺州軍只能被動挨打。而洺州軍將士們的個人素質差異也在這一瞬間顯露殆盡。其中軍和右翼明顯比左翼訓練有素,發覺雙方在弓箭射程上的差距,立刻一邊加大後撤速度,一邊豎起門板樣大小的木盾為自己提供保護。而其左翼的嘍囉則亂轟轟得擠成了一團,撤不下去,也做不出適當反應。
“該死的小賊!”楊善會目光銳利如刀,迅速捕捉到了敵方表現差異。略一琢磨,他就明白了差異的起因。程名振為了用人數彌補其麾下將士裝備上的不足,將剛剛“吞入肚內”的鉅鹿澤賊眾全都拉上了戰場。群賊一窩蜂而上時,人自然難以區分它們的之間的差別。但鉅鹿澤群賊畢竟剛剛入夥,人心未穩。所以聽到號令後的反應總是比別人慢半拍,其主將的應變能力也遠在洺州軍原班人馬之下。
以疲敝之師將狐疑之眾,此乃取死之道也。楊善會心中迅速湧起一股難以名狀的喜悅,隨後所有喜悅又被憂慮而取代。“程賊會如此大意?”他不敢相信自己的判斷。畢竟在過去的近三年時間內,遠處那個狐狸般狡詐的少年讓他吃了很多次虧。但勝利的誘惑是如此的甘美,如果擊中兵力擊潰程賊左翼,然後橫向右推,就能形成倒卷珠簾之勢。屆時程賊即便是孫武復生,吳起在世,恐怕也沒有辦法力挽狂瀾。
遠處的程名振顯然也發覺了自家部屬配合脫節。冒著被流箭狙殺的風險策馬而出,順著本陣來回馳騁。每跑過一小段距離,他都高舉橫刀,衝著弟兄們大聲吶喊以激勵士氣。楊善會無法分辨出對手到底在喊什麼,但他能清楚地聽見眾嘍囉的回應,並愈發清晰地分辨出其中差別。中軍和右翼的呼聲中透著疲憊,但士氣未衰。左翼的嘍囉儘量與其他人保持一致,喊聲卻雜亂且無力。
喊了一陣兒後,群賊在程名振的排程下重新抖擻精神,齊頭並進,緩緩前壓。看樣子,他們準備孤注一擲了。楊善會也謹慎地命令將士們慢慢迎上去,一邊向敵軍迫近一邊用羽箭打擊敵方士氣。雙方從一百二十步左右的距離上開始互相攻擊,一直射到了八十步。銳利的破甲錐和輕飄飄的竹杆箭來來往往,遮天蔽日。卻沒能給彼此之間造成太多的困擾。賊人這回做足了準備,陣前的巨盾足足疊成了一面移動的木牆。而緊跟在巨盾之後的朴刀手則將皮盾全部斜上方舉起,令偶爾越過木牆的羽箭也尋找不到合適的空隙。官軍這邊對羽箭的防備措施就輕鬆得多了。他們身上的皮甲足夠抵消竹箭的大部分威力。即便偶爾有人中彩被極其稀少的鐵鋒鵰翎命中,也難以形成致命傷。膽小者立即將羽箭從鎧甲上拔出,罵罵咧咧地踩於腳底。膽大者甚至連看都不看,任由羽箭在身上插著,藉以顯示他們的勇悍。
雙方靠得越近,敵軍的破綻也越明顯。同樣是迎著箭雨前行,洺州軍右翼和中軍與背後的鼓點配合有素。每一步都是不疾不徐。而左翼的嘍囉則不停地調整,調整,適應。很便落後了數步距離。使得整個攻擊陣列變成了一條醜陋側折線。害得居中排程的程名振不得不臨時調整鼓點,以適應拖後者的步伐。
“賊勢窮矣!”不止一個人看出了洺州軍所處的窘境,走到楊善會面前獻計。
“賊性如狐!”楊善會皺了下眉頭,低聲否決。雙方馬上就要發生接觸,如果下一步的動作是集中兵力攻擊敵軍左翼的話,現在是他做出調整的最佳時機。但程名振素來狡猾,這麼明顯的破綻他自己怎麼會看不出?
正猶豫間,洺州軍已經開始全力加速。巨盾手全部停了下來,將盾牌重重地戳在身前。盾牌與盾牌之間不再是緊密相連,而是像柵欄般露出了極大的空隙。長毛手和朴刀手則順著盾牌之間的縫隙魚貫而出,在鼓聲的激勵下吶喊前衝。如此短的距離,羽箭已經難以發揮作用。郡兵們迅速將弓丟在地上,舉起長槊,組成一道鋼鐵叢林。
“殺!”吶喊聲猶如驚雷,震得周圍地動山搖。郡兵們用長槊組成的叢林迅速出現了裂口,賊兵如水漫沙灘一樣滲了進來。前排計程車卒無法選擇,只能跟距離自己最近的人短兵相接。或者將敵人殺死,或者被殺。血色霧氣在陽光下瀰漫,將藍天、白雲、綠樹和黃土全部染成猩紅。
“擂鼓,擂鼓!”一瞬間,雙方主帥都停止了思考。憑著本能做出最佳反應。楊善會調動全軍,彌補缺口,試圖將群賊驅離本陣。程名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