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就表明她非常清楚澤兒的景況,甚至可能比他更清楚。那她是剛巧人在淥州,還是,早就與澤兒有所聯絡?
二十年,她依舊孤身一人,那許遲也不過是侍從般跟著而已,他也任這院子空著,只讓下人日日清掃,時時打理,不讓外人入內,偶爾他還會宿在這裡,彷彿她隨時會回來一樣。
蕭嶽這個人,是自己珍愛的,就會永遠珍愛著。
儘管沉浸在思緒中,但身為武林高手,門邊一閃而過的身影還是讓蕭嶽察覺了。被窺探的不悅讓他皺起眉峰,沉聲喝道。
“誰在那邊?”
沒有人回答,那窺探者卻也未逃走,只隱沒在門外,沉默著。
眉峰更深地皺起,又鬆開,蕭嶽大致猜到了來者的身份。應是門中的什麼人吧,否則斷無法這樣出沒,但他已經發話了,卻還不露面,也不回答,就太不懂規矩了。
門外站著孟夫人,沒有丫鬟們跟著,她獨自倚靠牆壁,靜靜地望著不遠處那作為蕭嶽書房來使用的樓閣。兩地之間有筆直的長廊直接相連,卻又碧樹成蔭,花草繽紛,很好地為這座小院隔去了外堂的喧囂。
她就這麼痴痴地看著,充耳不聞院內蕭嶽的喝聲。直到蕭嶽大步出來,略驚訝地看著她,然後關切地走近。
“夫人,你怎麼一個人站在這兒?病還沒好,就該多休養,有什麼事,找丫鬟們傳個話就行,不必親自過來找我。”
孟夫人這時才緩緩地轉過頭來,看著英挺偉岸的丈夫,低下頭,黯然道。
“嶽,我夢見月城姐姐了。”
“——你又夢見她了嗎?她現在怎麼樣了?”
低著頭,孟夫人的眼睛急劇地顫抖,丈夫的語氣,好像嫉妒的語氣,讓她的心臟一陣陣地收縮,緊得發疼。
“她很好,依然是那麼美麗,像一枝白蓮,美極了!”
“哦……對,是應該這樣,我也覺得時光的流逝肯定磨損不了月城的美。她啊,即使做了祖母,也還會那麼美麗。”
蕭嶽的語氣十分溫柔,他記起楊珖簡短的來信,仍是白蓮般清雅,恍若長在永恆的天池裡,他想月城就該是那樣美麗得不受時光拘束的。可是這麼多年來,他夢裡看見的,永遠只有月城愈走愈遠的背影。
抬起頭的孟夫人眸中一片平靜,恰如其分的擔憂讓蕭嶽深感她的明理。
“嶽,你真的能找到她嗎?”
“當然能。”
蕭嶽朗然笑了出來,與孟夫人分享了來自杞州的好訊息。
“楊珖見到月城了,在杞州,她和岳父大人也帶了一批人去剿滅暗。說來還是他們兩邊通力合作,才把暗徹底粉碎了的。”
“真的嗎?太好了,姐姐她果然還是一直都關心著澤兒!啊,那就是說,姐姐不久就可以回來了嘍?我的夢原來是個好兆頭哩!”
“……不,月城她……已經連夜離開了杞州,楊珖正派人追蹤。巧得很,楚懷鬱夫婦在麟趾山遇到的那女子真的就是月城,我已經著人趕去麟趾山了,若趕得及,還能趁月城再度消失前攔下她。”
“姐姐她,還是不想回來嗎?她仍然不能原諒我?”
孟夫人頓時神情黯然,蕭嶽看她臉色欠佳,趕緊扶著她進了院子,在那株大銀杏樹下的石凳上坐了。
“你別這麼想,月城只是……不習慣而已,岳母去世得早,岳父未續絃,又好率性而為,月城也是長期研習醫藥,平常少與人來往。她絕非冷傲之人,你不要那麼想她。”
溫柔深情的一番話說得孟夫人的眼眶霎時紅了起來,她扯起唇角,不知道自己到底是該哭還是該笑。
他說韋月城不習慣,那麼她呢?她是堂堂孟家的小姐,三妻四妾,她早該習以為常才對,可為什麼聽他這麼說起月城,甚至連看他走進這小院,她都覺得自己早已無法忍受?
快馬加鞭趕回南陵的只有楊珖、楚懷鬱和紅榴等幾人,餘下的都追著韋月城的蹤跡而去了,至於蕭漩,他則還留在了杞州,說是想多見識見識西南的風情。對這位總在外遊歷的三公子,楊珖並不太熟悉,既然門主也沒有要他一定管著蕭漩,所以他同意了。
詳細介紹完玉龍山之事,楊珖端起茶杯,慢慢地啜飲著解暑的清茶。
月餘不見,門主神采依舊,只是孟夫人看來氣色欠佳,而坐在對面的蕭澈,果然也還是一臉寒冰。楊珖忽然想起蕭漩絢麗如春陽的笑容,蕭漩的臉上總是帶著笑容,即使是在他們殺入玉龍山裡的時候,無論處於怎樣的激戰,蕭漩都是淡淡地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