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抿唇帶著笑意,可眉眼中卻分明幾分急躁戾色,手一扶便止住他欲要行禮的態勢,脫口而出問詢:
“母后不適?”
老太醫一怔,隨即笑答:
“並非,是娘娘座上客不適,那陸家姑娘病了許久了,故而喚臣前去診脈。”
只是老太醫話音落下再去抬頭,眼前竟沒了身影,回頭只見那人雖是一派閒散可身形卻極快離去,老太醫咋舌,悶頭又往太醫院而去。
只是這邊這人一路走去,徑直出了皇宮,竟是直奔十一皇子府而去,入府便進了書房。
房門甫一關閉,房樑上悄無聲息落下一人,他頭也沒回便一掌打過,掌風之利霎時令茶盞碎裂案上白紙掀翻飛騰,而那落下之人腳尚未著地便生生受下一掌,只聽一聲悶哼便低頭跪在地上,地面之上便落下滴滴紅血。
“她病了,為何不報。”
聲音低沉猶如幽冥地府傳來,簡辭倏然回頭,一雙眼瞳泛著血紅戾色狠狠盯住驚刃。
第33章
傍晚一場狂風,似雷雨欲來先兆吹的飛沙走石,陸茉幽病後尚未痊癒,天還沒黑透就上了榻,白萍早早掩了門窗便悄悄退下,可誰知到了戌時天邊竟掛上半月,只是風仍舊呼嘯。
不知是否藥的緣故,陸茉幽很快便睡去,只是睡的清淺,半睡半醒夢境不斷。
而窗外,狂風捲雲偏又露出半月如鉤,待月上中天,太傅府後花園中突然一道黑影疾馳而過,只一眼便看到陸茉幽窗臺上已枯了的鳶尾,眸光一暗,一手揮過草木之中,那草木一陣顫動,隨即,他便落在窗外。
他推窗,卻發覺窗子自內閘住,稍頓過後以掌引住窗閘,只聽噔的一聲,他便推窗而入反手又關上了窗子。
一瞬而入的風吹的床帳搖曳,他身形一動霎時近到榻邊,果見陸茉幽眉尖輕蹙似要醒來,他一手覆在她額頭一寸處,牽引真氣,再度將她催睡。
她擰眉蠕動一下,便在他掌下再度睡去,只是那眉頭卻始終不曾舒展。
簡辭目光冷冽看她,將她面容看了一個仔細後面色愈發陰沉,見她手臂伸在被外,旋身便坐在榻邊牽住她手,輸入內息。
他眉峰緊鎖攜著怒氣,半月前在慈光寺遙遙一眼她尚且安康,只是那一瞬的面色著實難看。
那一日他也未曾想到被簡瑄一語擊中竟內心猛烈激盪無法平復,第一次,輕薄了她,甚至求了她的承諾。
只是,他恨透了這種心還會跳的感覺。
他目光一冷抽手正欲離去,陸茉幽卻突然眉頭一皺咳了起來,他竟是一慌,伸手將她撈起按在懷中,手掌不覺便貼在她背後一下又一下的順著。
下意識的動作太過自然流暢,簡辭渾身愈發迸射冷意,突然鉗住她雙肩推離自己,她剛剛平復的咳令蒼白的面色略是泛紅,只這一眼竟再度擊碎他的冷硬。於是目光便在這狂放之夜中不住轉變,那鉗住她的手也愈發用力,直到她動了動身子,睡夢中輕嚷了一聲疼。
他如遭雷擊一般放鬆了手勁,看她眉頭舒展他竟也漸次柔和下去。
只是陸茉幽,你為什麼病?是因為我和顧瑾在一起,你心裡不痛快嗎?是不是?
他灼灼盯住她渴望有個答案,可她卻只閉眼沉睡,再無聲息。
他終究自嘲一笑,眸光一暗竟生出狠戾之色,將唇移到她耳畔,如同魔咒一般黯啞出口:
“陸茉幽,別忘了你的承諾,你若敢不等我,我……不會放過你。”
話語音調都那般陰狠,卻極為不符的輕輕將她放下,仔細為她蓋好被後方又深深看了一眼,這才忽而一閃,消失了身影,只有窗子再度開啟閉合的一瞬間,床帳拂動。
這一夜狂風呼嘯,及至天將亮時,大雨終於如注而下,那噼啪落在葉上的聲音極為響亮。陸茉幽悠然轉醒,這一月中,竟是睡的最是安穩一夜,似乎睡夢中嗅到如珠露般味道,也聽到有人在耳邊狠狠說別忘了你的承諾,她心頭一顫,下意識抬眼往窗臺看去,只是那窗子閉合的好好的,絲毫沒有開啟過的痕跡。
她自嘲一笑,終究是她想太多,才會生出如此夢境。只是自病後總是睡中也冰涼的手腳,今日醒來竟是暖的。她細細搓著手掌,心中卻在盤算,該去找誰問一問顧瑾的事情,還有……和簡辭的事情。
聽著窗外雨勢漸大,她掀被起身走到窗邊,待撥了窗閘推開窗子,一瞬冷風吹進,霎時渾身冷透,她咳了幾聲便皺眉欲要將窗子再度關上,只是眉眼一垂間,竟看到院中那株合歡樹下隱約立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