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見識廣博,談吐出眾,相處之下讓人如沐春風。
然而我會突然想起那個抓著丈夫領口斥罵的女人。
她幽幽一嘆,對世間眾生充滿了悲憫。
然而我會想起那雙猶豫了許久才下定決心,將買糖葫蘆的銅板扔進老丐的破碗中的髒兮兮的小手。
“你很好,”我對她說:“只是你來的太晚。”
當我已經不再為某些東西動心的時候,你才來。
看著石之軒張揚的笑臉,我也笑了,終有一日,當你發現自己的人生其實是一場笑話的時候,你可還能笑得這般愜意?
這天下,終究還有比我更悲哀的人。我跳出來了,寧道奇跳出來了,魯妙子半隻腳伸進去又縮了回來,宋缺跳進去又斷然的跳了出來,只有石之軒,義無反顧的栽進去了我們也就算了,宋缺你不地道啊!想當初你和他也是相交莫逆,不過這樣的事,還真是如人飲水,冷暖自知,外人本就不好說話,何況是立場尷尬的宋缺。
歲月如梭,蒼白的時光繼續,我忽然惡意的想去看看那個人。
於是我聽到了一聲歡呼:“咿呀!”
這是我今生聽到的最動聽的聲音,彷彿就是世界伊始的聲音。我從不知道短短的兩個音節中,可以隱藏如此多如此美好的感情。是對天地的讚歎,是對世界的驚奇,是對生命的讚美,是無邊無際的期待和歡樂。
轉過樹叢,我看見一隻肉肉的小腳試探的伸向小溪,接觸水面後快快的縮回,再次發出歡快的驚歎聲:“呀!”
我在它再次伸向水面時將他撈了起來,第一眼看見的便是那張沒牙的小嘴,張得大大的,口水無意識的從下巴懸到衣襟,拉出一道亮線。一雙澄清的如同雨後的藍天般的大眼綻放出好奇和讚歎,於是肉肉的小手緊緊攥住了我的鬍鬚。
疼啊!祖宗!
這似乎是我不幸人生的開始。然而當時我卻將他當成我生命的曙光,因為我終於找到了我想要的東西,這世上,終究還是有我想要的東西。
那對不負責任的父母終於找了來。
我知道什麼叫欲擒故縱,我也知道石之軒最痴迷的東西是什麼。
於是我對他談起四大秘典,對他談起邪極宗功法,對他談起魔門至高武學道心種魔大法。
果然,他的眼睛一下子閃亮起來。
“石兄弟要是想看,也不是不可以,向某正在研習此功,正想有人能探討一下,不過”我望向他懷中的孩子:“道心種魔大法需要一道心晶瑩無暇之人作為爐鼎”
石之軒猶豫了。
我微笑:“孩子嘛,若是想要,十個八個的也生得可是爐鼎卻不得不精心挑選,唉,我已輾轉尋了數年,唯有此子最合心意”
石之軒沉默不語。
我適時轉移話題,言語中數次提到道心種魔大法中重重奧義,天色漸暗,我起身告辭,他一路送我到門口,欲言又止。卻直到我轉身之際開口:“向兄功力高絕,乃我魔門第一人,不知犬子可否有幸拜入向兄門下?”
我微笑。
我在小谷中一直住了一個月,才帶著小石頭回了我的忘憂谷。似乎失去的東西,永遠是最重要的,我清楚的感覺到了石之軒的悔意,他看小石頭的目光一次比一次眷戀,但事情早到了不是他後悔就可以重來的地步。
小石頭已出賣給了我,這不是最重要的,小石頭做了我的爐鼎,這也不是最重要的。
承諾可是是撕毀的,魔種是可以滅殺的,所以這些都沒什麼。
最重要的是石之軒終於忍不住練了道心種魔大法,更重要的是他急切間選了我所說的尋找數年才找到的百年難得一見的好爐鼎。他和小石頭之間註定只能活一個。
世上還有比這更美妙的事嗎?我狂笑。
人人都以為小石頭是我的爐鼎。
然而他不是。
他們實在太看得起我,道心種魔大法是何等功法,連創它的人都未能練成,我何德何能短短數年就能將它加以改進,使它不再傷害爐鼎?
即使我真的能改進道心種魔大法,我又怎捨得拿小石頭來試?
小石頭並非我的爐鼎,但他是石之軒的。我哈哈大笑,這真是再美妙不過是事情!當他以小石頭的七情六慾為爐火鍛鍊自己的靈魂時,在他的心靈中,小石頭的氣息便成為我怒海操舟的指路明燈!
不錯,石之軒,才是我的爐鼎!
都知道道心種魔大法需一顆澄澈的道心來做爐鼎,但誰說這‘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