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光灑落而下,涼介思考著「自我」這個現象的始末。涼介確實曾有過感受不到自我存在的時刻。他所認知的自我,或許根本就不存在於這個世界上,只是天地的陰晴不定,猶如炎夏由地面升起的熱氣般短暫產生自己存在這裡的錯覺。他好幾次產生這樣的想法,而這可能就是導致他做出用刀劃過胸前等自殘行為的原因。
他起身坐在草地上,眺望著遠方的水平線。涼介思考著「心在這裡」所代表的意義。縱使知道不會有答案,他仍持續思索著。
回過神時,他才發現自己正撫著左胸。自我或許只是瞬間閃逝的光芒,但他確實感受到隆起的傷痕內側,心臟的鼓動。
涼介回到橋叔家時已經接近黃昏。橋叔正坐在廚房獨自喝著燒酎。‘
「那孩子很受歡迎。」
橋叔帶著酒意說道。培諾的羊肉鍋很快便一掃而空。
涼介也在地板上放了杯子,和橋叔對飲。橋叔一一告訴他每個男眾的話題,接著突然一臉嚴肅。
這件事一定要跟你說才行……橋叔提起的是有關會長兒子的元服儀式。在慶功宴上會長主動提起,等梅雨季過後,就要進行儀式,也就是必須去狩獵山上的羊。
「還有啊……羊肉鍋真的很好吃喔。」橋叔把燒酎倒在涼介的杯子裡,酒幾乎要溢位來。
「味道濃厚,肉質又柔嫩,真想讓你也能吃到。」
「對不起。」
涼介也認為如此。他應該要吃,畢竟是他們幾個人擅自幫它取名、飼養它,也是他宰殺的。但他做不到。
「我不想重複『吃就是供養』這些老掉牙的話,但我認為不吃就不算完成宰殺的行為。」
「是。」
「你也在廚房工作過……說不定今後仍要製作契福瑞不是嗎?那麼,我希望你就某種程度上來說,能夠變得更大膽一點,或者說,我希望你能夠親自去完成它,負起這個責任。這是我對你的請求。」
可能是精神過於緊繃,橋叔說完後顯得全身無力,喃喃地說「好累」,用手指按著眼睛四周。
涼介盯著地板上的杯子,片刻後說道:「我也有事要告訴橋叔。」他把在原生林看到洞窟以及熟成庫的語源說了出來。
「原本熟成庫這個字在法文中就是洞窟的意思,所以起司會不會就是在洞窟這類的場所熟成的呢?」
對駝著背低下頭的橋叔,涼介突然提起截然不同的話題。橋叔的反應就和涼介剛聽到吉門老師的這個說法時一樣,驚訝地半張開口。
「確實……嗯,沒錯,羅克福起司就是在洞窟內熟成的。」
橋叔手拍著額頭,用力點了好幾次頭。
「我曾聽說有好幾百年間都是用這種做法來製作起司的,正因為是在洞窟裡,所以能夠取得特殊的青黴。」
「既然如此……」
「不,你聽我說!」
橋叔急急忙忙大口把燒酎喝了,他的眼神遊移不定。
「但是……這麼做好嗎?你先冷靜想想看,我不認為在這個島上的洞窟內也能做得到。要是這個理論行得通,世上任何一個洞窟不就都可以做出藍紋起司了嗎?」
「有誰曾經嘗試過嗎?」
「不,這實在……太荒唐了。」
雖然橋叔說出口的全是否定的話,但他的表情確實和先前完全不同。涼介向前探出身子。
「我當然不認為這裡能夠培養出和羅克福相同的青黴。但是,這裡的洞窟裡一定也有徽菌,而且,因為是洞窟,能夠讓熟成中的起司維持在一定的溫度及溼度,這對起司有很大的影響。總之不試試看怎麼會知道呢?」
「你說的沒錯,不試試看誰也不會知道……」
橋叔又啜了一口燒酎,然後挺直了身子。
「羅克福起司並不是使用pinza的乳汁,而是一般的羊奶喔。而且為了從內蕊培養青黴,在加熱羊奶的過程中就必須新增黴菌。另外,我們風乾的山羊起司……就是契福瑞,外層包覆著青黴的契福瑞稱為帕西勒(persille),這的確是人間逸品,是在自然狀態下繁殖出青黴的起司。但是,想製造出像帕西勒的起司,在這裡的洞窟的可能性……」
「可能性不能說絕對是零對吧?」
涼介一追問,橋叔點頭稱是。
「不過,如果要進行這項實驗,你幾乎每天都得上安布里嶽不是嗎?要是你一個人全部處理也就罷了,要我爬到那裡,實在有點困難。」
「橋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