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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部分

哈大笑,一甩麈尾,像是掃去塵霾,“雍郡王,知子莫過父,傾國的脾性我是深知的,他與你稱得上相見恨晚,你我這翁婿之情,已是十拿九穩,那些惺惺作態的東西,大可以收起來吧?”

“楚中堂教訓的是。”羽歌夜低頭作謙遜受教狀。

楚淳岡輕敲桌面,楚傾國將一把紫砂壺放在桌上,壺作扁舟狀,壺蓋上坐著一位釣者,形態粗拙卻深得妙趣,釣竿垂線細若遊絲,連在壺嘴,配的是雨過天青蓮瓣盞,傾水時茶漿如注,偶有深墨葉片滾落,若江海跳魚。

楚傾國傾水動作穩而輕,十分雅緻細膩。自入了楚府,楚傾國便若演戲,自己卻被剝下面具,這感覺分外難言。楚淳岡的大男子主義卻是顯露無疑,楚傾國進了府,就成了被壓榨的勞工,難怪在自己身邊竟是那般古靈精怪。

茶已倒好,楚淳岡卻含笑伸手示意羽歌夜。羽歌夜端起茶盞,蓋撫餘沫,輕啜一口,憑了莫大毅力才忍住沒吐出去。他斜瞥楚淳岡,後者面容剛毅,蓄著微須。雄性歲數雖長,容貌不老,楚淳岡是稀見少年老成之貌,精細修剪的鬍鬚更為他增添穩重之感。羽歌夜忽然想起江南世族,有個規矩叫端茶送客,茶,水,具,按照客人不同,都分為三六九等。沏好之後,主人家卻不會動盞,若是無話可說,或不願再說,便端盞飲茶,身邊便有僕役送客。觀今日茶具,已得佳成天趣,只這茶水,卻讓他不知該作何是好。

“苦否?”楚淳岡閉目,羽歌夜心念電轉:“苦!”

“為何不問?”楚淳岡仍是閉目。

“岳父大人總不會害我。”羽歌夜輕聲開口。

楚淳岡鼓掌大笑:“好好好!”他一甩麈尾,連笑容也掃掉,肅容對羽歌夜道,“少年早慧,最忌心思太重,待人不誠。宦海沉浮三十年,我只有一字可教你,純。”

“純臣,何為純臣,忠君愛民,不雜私心,說白了,只做皇上一個人的狗!”楚淳岡一語如雷霆,羽歌夜震撼不敢開口,“雍郡王,你在蜀州拜訪蜀州世家,當真以為不露痕跡?天下之大,便是最上面那位,也只敢說一葉障目,不見全豹,你哪裡來的自信,做那魑魅魍魎?”

“岳父教我!”羽歌夜起身便拜,楚淳岡麈尾掃來,便將羽歌夜托住,羽歌夜心裡悚然,他竟然也是法師高手。

“當不起雍郡王如此大禮。”楚淳岡起身扶起羽歌夜,“天地君親師,你稱我岳父,乃是至親,我待你為郡王,這是忠君,禮不可廢。”他手持麈尾站在門邊,窗外午後天光烏金一般,趁得他背影筆直,若老松青柏,“如今太子殿下掌禮部,長殿下投身兵部,三皇子入戶部,你入工部,陛下考校之心,不需贅言。”

他轉身屈指指向門外,“長殿下出身銀族,獲封桓郡公,陛下之意,乃是願他開疆拓土,從武立功,可惜長殿下野心太大,不知收斂,如今在蜀州興風作浪,不足為慮。三皇子素有文名,士林聲譽不小,獲封果郡公,執掌戶部財政大權,陛下這是為磨掉他書生習氣,讓他學學國計民生。太子殿下先鳳嫡出,沒有特別之處,便是他最大特別。禮部掌祭祀禮儀大典,陛下是為了什麼?這是明白告訴太子殿下,只要他乖乖守禮,安穩等待,早晚能當上皇帝。禮部更有科舉取士之責,天下聖徒,皆為太子門下,陛下用心,實為良苦。”

他慢慢在屋中踱步,向著南面拱手說道:“陛下登基,已有三十個年頭,尚在盛年,諸位皇子便是有千般心思,也該收斂一二。皇子既是人臣,又是人子,從君從親,若無半點誠心正意,怎能得到皇上青睞。”他說道這兒,轉身面對羽歌夜,伸手輕捻鬍鬚,“四殿下,你天資聰慧,名滿京華,從文,曾有清玄高逸,蔚然雋秀美名,從武,艾露尼祭司對你青眼相加,帶你千里獨徵北莽,你母族尊貴,鳳君嫡出,若把你放在六部中兵吏戶刑四部,陛下定不安心,所以工部可以說是必然選擇。”

“如此看來,似乎陛下防你之心甚深,其實不然。”楚淳岡直接點破羽歌夜心中擔憂,“工部執掌土木興建之制﹐器物利用之式﹐渠堰疏降之法,凡全國土木、機械、水利,都歸工部手中,需戶部錢財,吏部管理,兵部人員,禮部指導,刑部監督,既是飽受掣肘之地,又是聯絡各方關鍵。尤其在我大隆,工部更與藏族密不可分,此乃大殺器!”

“從上古時代綿延至今的家族寥寥無幾,唐族世代執掌神廟,不動如山,藏家,那便是實打實的科技傳家。藏族祖先只是為聖師打造祭祀禮器的鐵匠,卻因頭腦靈活,妙想不斷,時有驚人發明,成為千年不衰的家族。任何人想要定鼎中原,都必須討好藏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