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飲而盡。他竟是被這樣的人出賣,簡直丟臉。想到宋姐,望帝倍感心痛,他若一刀砍了雷章,撫養了這畜生多年的她,會有怎樣的傷心。
“旃老大說了,三日內一定要抓到望帝,叫他跑了,大家沒好日子過。小子,你說的要是實話,他就是對你起疑心了,不如,我們拿你做餌吧?”
雷章嚇得想溜,被一人拽了回來,幾人拍打他,極盡調笑侮辱。望帝忽然把剛上的酒盅一放,吐酒在地,罵道:“什麼破酒,難喝!”紫顏道:“老爺不中意……那就……那就換一家?”望帝拍了拍桌子,“付賬!”紫顏丟下碎銀,攙扶他起身,望帝甩開他,不悅離去。姽嫿嘀嘀咕咕在後抱怨,紫顏兩頭不討喜,聳了眉毛,陪盡小心,看得那群人一陣發笑。
“喏,那人和你一樣,馬屁拍到馬腳上。”他們恣意笑著雷章,逗弄他的如貓戲老鼠,“快,今晚你多辛苦辛苦,全城找找,看望帝能藏在哪裡。再找不到,我們就把你吊在城樓上,等他救你。”
望帝和紫顏、姽嫿轉過街角,瑟瑟的北風吹得人心裡發毛,他們不約而同停下。望帝笑得苦澀,想抓到內鬼一舉懲戒的念頭竟淡了,看夠了雷章猥瑣受欺的樣子,他覺得一刀了斷太過便宜。
“我要將這裡的訊息傳遞出去,玉狸社慣用的送信法子,不能用了。”望帝頭回主動求人,負傷的表情看得姽嫿不忍,她介面道:“傳信不難,我們想辦法。你打算怎麼辦?”
“叫兄弟們放棄報仇,全數潛入地下,江湖上從此不須再有玉狸社。”
姽嫿一怔,“你真捨得?”
望帝仰天長嘆,“會刺探情報的人,未必懂武功。玉狸社的高手盡在總社,剩下分社裡的人,不足以保護其他婦孺。像南九社裡大半是孤兒,他們被各大幫派收養,卸去玉狸社的身份,反而能受到庇護。甚至宮裡、郡侯府裡,都有我們的人,如果讓他們為了死去的人報仇,喪失瞭如今的安樂,我不認為是值得。”
紫顏諦視望帝的眼,在看多了生死後,顯得慈悲。他微微一笑,道:“你要放棄報仇嗎?”望帝道:“不!”他回答得堅定且急促,“照浪城不僅對玉狸社心狠手辣,之前對付其他幫派也是一樣,不除去他們,我死不瞑目。如果先生願助我,來世做牛做馬,我也甘願。”
紫顏道:“你想如何?”
“扮成照浪城大管事旃鷺,混入城堡刺殺照浪。我見過旃鷺,可以描下他的樣子,只要能騙過其他人就好。”
“你這樣去,必死無疑。”紫顏悠悠地說,“易容不是隻改一張臉,旃鷺現下在哪裡?他說話的語氣是怎樣的?他和照浪之間平素如何應對?有沒有隱情不為人知?你統統不知道。這些情報,原是你玉狸社該去查明,再由我為你易容,方有勝算。”
望帝語塞。盈戈潛入照浪城,本是大好機會,怎奈他一心刺殺,記錄下的情報,無非照浪的侍從幾時換班,照浪的飲食規律如何,照浪每日起居情況。對於旃鷺,他們知曉他的武功優劣,性格喜好,卻如蜻蜓點水,浮於表面。一個好的間者,應善於蒐集各類情報,但盈戈勇氣有餘,智謀不足,可望帝又怎忍心苛責於他?上次失手後,他調遣盈戈去了南邊,有意叫他遠離是非之地。幸得如此,否則玉狸社枉死的人命又要多上一條。
“我們做個交易如何?”紫顏指了指幽黑的天地,要讓天地作證。“且不說來世,我助你復仇,你供我驅役。你揹負殺人兇手的身份,朝廷不會放過你,加上江湖人的追捕,總不能終日過逃亡的日子。不如讓我完全改了你的樣貌,從頭開始。我們多花些時日,查清照浪城的底細,知己知彼,再行計劃。終有一日,我會將整座照浪城雙手奉上。”
姽嫿彷彿看見當年的自己,被紫顏的豪情吸引,應承助他修煉。她知道望帝不會拒絕,他是間者,有十年磨刀的耐心,而紫顏看盡人心,正說到痛處。
望帝陷入沉思,一腔沸騰的血,並非理智的話可以澆熄。刀將出鞘,待砍頭顱,卻要生生收手,隱忍等待下一次,不知猴年馬月的一擊而中。他知道要忍,不願讓其他兄弟再無辜犧牲,情願讓玉狸社湮滅於江湖。但若是連他也悄無聲息躲藏在地下,像不見光的鼠輩,為世人譏笑不屑,望帝懷疑,他能否做到。
紫顏並不著急,彷彿洞悉了宿命,等的不過是料到的一句。遠處酒肆的吆喝聲漸止,雷章和那些人不知幾時散去,來來往往的過客,沒有誰真正能停留。一時,還是長久。要不要爭這朝夕。望帝苦惱地抉擇,無論如何,到底意難平。
“十年太長,七年吧。若要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