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凌靈除了惜別的眼神外一句話都沒有說。
在機場,宋宇登機後,她頻頻地招手,不管宋宇能不能看得到。飛機越飛越遠了,延伸的跑道送走了心中人。從此萬水千山,天涯孤侶。
//在機器轟鳴的時代,在電與核能的社會,在編故事也要用計算機的空間,古典詩詞真的不需要了,所有的情感都寄託在無所依靠的虛無當中,逼得人反躬而得,瘋狂了自己。
可能在車來車往高樓大廈之中,有一處偏僻的小房間,顯得那麼不合時宜。裡面的呆書生手握毛筆寫著唐人的書法,唱著宋人的詠月吟風。可是沒有人能夠看到。
不合時宜的就是不好的,因為正好孤單說明了你的不好。
憂傷的思緒由誰來敘寫,怦然的情感怎樣譜在琴絃。
書生狼毫蘸墨正濃,因為要科舉考試,蠅頭小楷寫不好是不可以的。一旦名落孫山,十年辛苦豈不是要付諸流水,那是絕對不可以出現的事。
//凌靈成了校園裡一道異樣的風景。她身邊少了宋宇,就像雙子星突然有一顆消失了,另一顆沒有依傍,無肋地亂搖另撞。好幾迴夢到偷渡,好幾迴夢到離開的場面,又好幾迴夢到面對面深情凝望宋宇的臉,而那面孔又像攪拌機裡的水泥,模糊成一團。
儘管相思,儘管面對舊日的影像思緒闌珊。
今天上午,越洋電話在寂靜多日以後又響了,宋宇的聲音還是那麼幹淨無邪,內容去不同了。他說:“靈靈,我們分手吧。太遠了,沒有辦法在一起。”
甫聽這一句,凌靈的手就有些發抖。“我不在乎。”她說。
“不,太遠瞭解。五年,十年,也許我們要在這裡住一輩子。”
“不,我不在乎,我可以等,一輩子,兩輩子我也等。”
“靈靈,你,我,你聽我說,我入了新國籍,要在這裡成家,繼承父業,實在不能和你——繼續下去,往日的種種,就讓它gone with the wind,隨風而逝吧。那段有故事,只能是我們心底裡美好的回憶。”
“不!”凌靈大聲喊著。
“嘟、嘟……”絕情的電話傳出來的只是沒有生命的動靜。
凌靈喃喃說:“不,不。”語調變作了淒涼,把電話扔到一邊。“我不要回憶,散了,什麼都完了。”
//那棵杏樹,成了最後的徘徊與留戀,她在做著最後的告別。天公很做美,適時應景地補了點雪下來,告訴她今天全天下都有是一樣無奈的憂傷。
陳希說:“可是已經結束了,再難過又有什麼用處呢?而且他那麼無情,你也根本沒有必要為他傷心。”
凌靈說:“不是為他,是為我自己,我把一切都想像得太簡單了,以為天荒地老,以為海枯石爛,可到頭來都是夢幻泡影。我實在太傻了。“陳希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膀,說:”好了,不要再想了,還要考試,趕緊回回去複習功課吧。”
兩個人抖淨了身上的雪,返回教室中去,這下曠地上徹底平靜了。杏樹枝上壓的雪已然太多,終於一撲碌摔下來,摔到地上,散成一長串, 像一抹粉筆灰。 。 想看書來
2、陳希和福公主
“我是誰。”這是一個很艱深的哲學問題,“我從哪裡來,又要到哪裡去。”
終極思考的叩問中有太多的不解與放縱,要回答,除非正襟危坐,品一杯香茗,老僧入定似的望空私語然後在尚帶餘溫的茶杯中熱氣消散時擁有答案。或者點一支菸,於嗆人的氣味中,看煙回霧起,每個菸圈都是一個故事,把它們都讀完,就可以把全部都弄明白了。
然而,真正明白的人不思考。
陳希不會吸菸,酒也少喝,這在以浪漫瀟灑不拘小節著稱的中文系學生中是一個異類。他家境不錯,爸媽在江南工作,一年半載才能回來一趟。平時他是住校的,久矣暗戀凌靈,可是凌靈心裡口裡唸叨宋宇,他也沒什麼辦法可想。只好裝作無所謂地與凌靈嘻嘻哈哈,反正只要能夠與她多相處一時,能夠與她多說一句話也是好的。
今天看到凌靈這麼傷心,他的心情也糟了,嘴也笨了,像膠水把舌頭粘住,動不了。
坐在教室裡邊,陳希咬著筆,眼睛發直,盯住什麼東西發直恐怕連他自己也不知道。
凌靈提醒他說:“陳希,複習功課啊。”她把陳希當成好哥們。
陳希說:“反正我是要補考的,現在學不學又有什麼必要。”
凌靈為了表示自己的不難過,颳著鼻尖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