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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部分

你好呢!”

蔣寬一個遲疑,總覺得這話哪裡頭怪怪的,不由狐疑地看向雲卿。雲卿自知失言,忙問起蘇家的事來:“你們蔣家二少爺蔣初帶走了蘇行畚,這事你可知道麼?”

蔣寬用紫金小火鉗撥弄著炭火,頭也不抬地說:“知道。”言語之間倒並不想細談這件事。

可雲卿不得不問下去:“那麼……”

蔣寬一頓,惱恨地說:“如果不是蘇行畚醉酒撒瘋,興許現在雲湄就不會那麼討厭我。更何況他還汙衊雲湄與裴二爺有染,單這一條我就不會放過他!對了,七夕斗燈,他居然把雲湄綁了扔下河裡,我想著都後怕,雲卿,如果不是當時他心焦失手,興許雲湄現在連命都沒了,那……那興許我跟雲湄這輩子都不會相識,所以我怎麼能原諒他!至於阿初,他不過是替我出口氣罷了。至於蘇行畚,早就放了他了,留著餵狗我們阿初都嫌髒呢!”

雲卿與疲�q相視一眼,望見對方眼中的自己皆是受了驚嚇的樣子。蔣寬說這種話,那顯然蘇行畚沒吃到什麼好果子。很好,受苦受難不受死,雲卿就是要看到蘇行畚這個樣子!蔣寬恨的,如何不是令雲卿惱的!

不是雲卿掛念蘇行畚,實在是蘇家的事已經緊鑼密鼓地走到尾聲了。她要確保所有的事甚至那些旁枝末節都在她掌控之中,自然也就包括消失了幾天的蘇行畚。

自蔣初帶走蘇行畚後,討債的人更加落井下石,沒過幾日蘇記就似被洗劫一空,聽說連蘇家都人人自危,一些下人早早兒地便捲了值錢的東西逃走了,連蘇三姨太都抱著兒子躲回了孃家去。所以等蘇記最大的債主曹致衎踏進蘇記時,蘇記已經是一個純粹的空殼子了。

“那可怎麼辦呢?”曹致衎將契約扔在蘇老爺面前,爾後負手而立,笑容坦蕩,“那就報官吧!”

白紙黑字的契約,是蘇記要為曹致衎漕運送燈,風險自擔,亦是白紙黑字的契約,是蘇記已收下曹致衎這筆買賣的定金。這件事莫說官府,就是尋常百姓都看得出蘇記理虧、在劫難逃了。蘇老爺聞言哀嚎一聲,昏倒在地。可憐見的,身邊連個扶他起身的人都沒有了。

曹致衎來時雲卿未曾得見,但坊間關於蘇記的傳聞真是比說書都精彩。偌大的蘇記,怎麼就捨棄了聰明能幹的蘇二太太、氣走了嚴謹敏銳的趙掌櫃,卻迎來了不學無術的蘇大少爺呢?天大的一單買賣,怎麼就找了幾條別人棄之不用的廢船就敢出航呢?短暫的一路,怎麼就能蓄上一群歌姬舞姬夜夜笙歌把銀子花的比流水更快卻就是不修船呢?曹致衎的訂金加上蘇記的基業,怎麼就能讓蘇大少爺短短几個月給敗光了呢?

各種猜測,各種嘲笑,卻沒有絲毫懷疑。每一個細節都環環相扣,前因後果一脈相承,轉承之處順暢自然,根本瞧不出一絲一毫被人插手過的影子。

讓會說錯的人說,讓會做錯的人做,讓會犯錯的人一錯再錯。說到底,雲卿只是幫蘇行畚排除萬難、給他一個親手迅速敗掉蘇記的機會罷了。

這當口,雲卿等的人也來了。

“爺,蘇記到了!”

045 清茶

簇新的蔥綠團花緞面兒馬車停在了蘇記面前。與前幾天剛剛來過的蔣初的馬車相比,這輛馬車實在很難叫人驚歎。但當小廝扶著馬車中人走下來時,近旁的人卻分明比看到蔣初的馬車更吃驚。

“孫、孫成!”

“這不是蘇記的小學徒孫成麼?哎呀呀怎的搖身一變成了大富大貴的人了!”

“怪不得前些日子都沒見到,原是發了大財了!”

十四歲的孫成還是徹頭徹尾的小孩子,但當他在小廝攙扶下走下馬車,隨手緊一緊身上的八團喜相逢厚錦鑲銀鼠皮披風,然後淡然看一眼蘇記的招牌時,便是素來實心眼兒的錢師傅也看得出今日之孫成絕非往日之孫成了。

“許久不見,錢師傅還是老樣子。”孫成笑道。

往日裡圓圓的蘋果臉和忽閃忽閃的大眼睛這會兒似乎都變得安靜且有稜角,那種尊貴並非從銀鼠皮披風上透出來,而是從一顰一笑舉手投足之間瀰漫出來,叫人由不得要去想孫成今日之身份。

錢師傅自然亦是如此。他甚至略弓了腰背,以往日裡對待蘇老爺的模樣謹慎而禮貌地邀請孫成上座,並蒐羅了一些茶渣末子為孫成沏了一壺冷茶。雖說在這樣兵荒馬亂般的蘇記這已經是極高的禮遇,但錢掌櫃仍是認為用這樣的禮數招待現在的孫成,實在是有些怠慢了。

孫成淡淡看了一眼那盞茶,笑著向錢師傅道了一聲謝,卻一口都沒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