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做夢了,基洛!”克魯諾大吼。“你以為那些人會把你歸入光明一派?看看你自己,一身黑袍,渾身是死屍味,手上還套著幾個死人頭骨!和亡靈作伴就是邪惡,誰有耐心分辨我們的不同?在人們眼裡,你我是一路貨!你把那些年輕姑娘脫光了象死屍一樣趕來趕去,讓她們在前面送死,你居然還說自己不屬於黑暗一派?”
“你給我閉嘴!”我的胸膛象風箱一樣劇烈起伏著。“那是搜靈術必須的程式!我從不把搜靈使者當死屍,我當她們是人!要不是有我保護,莎娜根本撐不了這麼久,三個月前就該被毒蜘蛛咬死了!”
黑袍法師緊盯著我,象看著一個不認識的人。突然他咧開嘴笑起來。“有意思!原來你那次中毒是因為她?死靈法師為了保護搜靈使者,竟然搞得自己躺了半個月?你不會是喜歡上她了吧,基洛老兄。可惜她就要成為卡梅斯團長的侍女嘍……”
“莎娜絕不會去做侍女!”我吼道,然而我馬上發現自己說錯了話。克魯諾的眼睛忽然緊縮,象兩顆白森森的牙齒在眼窩裡一開一合。我的怒氣頓時消了一半。
“莎娜做不了侍女。”我聲音緩和地補上一句。“她的生命力還不夠強,沒法透過試煉的。”
克魯諾一言不發,只是從喉嚨裡發出幾下低沉的乾笑。
正文 第五章 黑暗與死亡
克魯諾帶著骨龍離開時,天已經亮了。我坐在木屋前擺弄藥瓶,幾次錯把磷粉當成骨粉倒進石臼,差點兒著火。後來我乾脆把它們掃到一邊,靠在木樁上出神。
黑袍法師的話使我心情很糟,但他說的是實話。自從當上死靈法師,我便成了邪惡的化身,到處遭人唾棄,他們根本不去想,九百年前對抗魔王的時候,一大批死靈法師都曾站在人類一邊。人的血肉之軀無法抵禦利爪和劇毒,如果沒有殭屍、骷髏在前面衝鋒鋪路,人類戰士連魔王的影子都見不到。但是幾百年來,死靈法師遭受的偏見越來越深,最後竟落到被人們到處追打的地步。為了生存,死靈法師們不得不躲進深山、沼澤、荒野,少數留在城鎮的也只能謊稱是通靈師,從事招魂或是託夢的工作,勉強餬口。
人心就是這樣自私、狡詐,當需要你時,便把你奉為英雄,目的一旦達成,英雄立刻被踩入泥坑。沒錯,死靈法師很多時候要運用黑暗靈力行動,但法師們從不掩飾自己的做法。而世上的人,明明在絞盡腦汁想奪取你的一切,表面上還要做得冠冕堂皇;明明存著黑暗之心,卻還要用光明作掩護。侵略鄰國時,總要說是“聖戰”、“正義”,陷害別人時,臉上還能堆滿笑容!五年前,要不是洛芙幾次搭救我,我早就被釘在祭壇上燒死了。然而連洛芙最後也背棄了我,指責我墮入黑暗。愛情終究敵不過世俗。
於是我逃走了。在綠泥森林的角落裡,沒人會來驅趕我,我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而大陸上的一切都與我毫無關係。就算世界毀滅,也和我無關。
我當然知道逃避是無能的表現。但我不是神,不是英雄,只是個平凡的法師。所以我選擇做一個旁觀者。或許有人擁有改變命運的能力,可我沒有。
“如果你有這個能力和機會,你會不會盡力去改變命運呢?”我腦中突然冒出這個想法。隨後我就愣在那兒,盯著樹梢上升起的太陽,許久不動,直到眼睛發花。我跳了起來,在木屋前轉來轉去,象一隻迷路的螞蟻,無數念頭在我心裡翻湧起伏,我把藥瓶和法術材料拿起又放下,放下又拿起。我想我必須做點什麼,於是抓起木椿向石臼搗下去——然後,那些磷粉終於著起火來,搞得我手忙腳亂。
“莎娜!”我叫道。“來幫我收拾一下!”
莎娜屋裡沒有回答。我等了一會兒,又叫了幾聲,仍然不見她出來。
或許是去砍樹枝了,我想。我走進自己的屋子,拿了水桶和掃帚,一轉身卻發現我的法術書攤開在桌上。我一驚,昨天臨走時我明明把它放在左邊抽屜裡了。那麼一定有人進過我的屋子。我環顧四周,沒有任何凌亂的跡象,也沒有丟失什麼東西。最後我的目光落在法術書翻開的地方。
“搜靈術的解除:
解除搜靈術通常只由施法者親自進行,方法是選取性質相反的材料來配製,並須注意咒語的次序……由於施法時所用材料的不確定性,由其他人解除搜靈術非常困難……
如果施術者死亡,其所屬的搜靈者將很快成為靈屍。但若搜靈者能夠經受住試煉的考驗,便可壓制住體內的亡靈力量。在任何一個墓地都可以進行試煉。為此,搜靈者需要一小瓶硫磺,少許蝙蝠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