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王而非聽命於權臣。
羅重自然是同意了,能夠用最輕鬆的方式獲得最好的結果,何必非要殺兵費卒。
此刻女工正在為小皇帝量身製作加冠儀式的禮服,小皇帝挺直了腰板,眼睛一眨不眨地站在光亮的大理石地面上,當他面無表情地看著前方,無意間透露出來的冰冷與高傲,完全符合所有臣民對於自己帝王的全部想象——前提是小皇帝不要時不時偷偷張望坐在案桌上批閱奏摺的羅重。
女工很想發笑,可只要瞥一眼兇橫的鐘昭公,就完全把到嘴邊的笑意給嚇了回去。
完整的禮服包括了上衣下裳鞋履冠帽腰束披掛繡幅全套二十四件,代表了人間二十四節氣,外衫繡幅上集合天、地、日、月、星辰、龍、雲、鳥、魚、藻、海、斧十二紋章,暗合宇宙洪荒萬物時辰之數。
而這完整的一套丈量下來,小皇帝已經有些站不住了。
當一個女工將軟尺繞上他腰腹的時候,小皇帝用力地跺了一下腳。
“啪”清脆的一聲在安靜的殿內顯得有些突兀。
女工們以為是自己做錯了什麼,紛紛跪了下來。
羅重放下手中的奏摺,走向正滿懷不安看著自己的小皇帝。
“陛下是覺得累了嗎?”
小皇帝沒吭聲,就是抬眼看著他。
雖然如此,低著頭跪在地上的女工們卻是看不到的。
於是羅重繼續說道:“既然如此,你們就聽陛下的先退下吧。”
心靈手巧的女工們輕柔地答應了一聲,紛紛退了出去。
待屋裡的人都走乾淨了,羅重立刻便伸手掐住小皇帝沒有酒窩的臉頰,道:“怎麼,又不安分了?”
小皇帝的眉梢耷拉下來,可憐巴巴地看著羅重,左右兩個手指捻著紗衣的袖子扭成了一股絞繩。
羅重忽然想起翟斟行宮中那個在草叢裡挑著笨拙舞蹈的小皇帝,勾著嘴角哼了一聲:“想出去?”
小皇帝忽然抿嘴笑了,露出腮邊兩個深深的酒窩。
“不行。”
羅重一口回絕。
小皇帝臉上的酒窩頓時消失。
“得先換身衣服……”羅重挑著眉,伸手翻了翻小皇帝褐色的紗衣。
守在皇城大宮門前的值班侍衛今天看到一貫忙於政務的監國鍾昭公大人出城騎馬去了。
鍾昭公京城去京郊牧馬,這並不稀奇,只不過這次沒有看到鍾昭公身邊帶一個隨從,反倒是他的懷裡抱著一個穿著緋色宮裝的女子。
猜測的流言風語大約很快就會傳得到處都是,不過這都不會影響羅重此次出行的心情。
到了空闊的郊外,羅重便放鬆了韁繩任由□□的坐騎縱情奔跑,獵獵大風垂掉了兜在小皇帝頭上的帽子,被鬆散地紮成一個辮子的頭髮打到身後的羅重臉上,還帶著淡淡的芷蘭花香氣。
坐在前面的小皇帝緊緊摟著羅重粗壯的腰身,回頭迎風發出驚喜的喊叫聲,就如同初飛的雛鳥在天地間翱翔。
羅重一手拉著韁繩,一手摟著小皇帝,一切都被隔離在劇烈的風聲之外,忽然感到這一刻的天地只屬於他們兩人。
心中一動,便忍不住低下頭,在小皇帝天庭飽滿的額頭上落下一個親吻,只是輕輕的一下,如同羽毛般一觸即離。
小皇帝猛地回過頭,摸摸剛剛被親過的額頭,看看羅重——儘管對方正專注地看著前方沒有一點兒搭理他的意思,兩頰忽然就露出兩個深深的酒窩,將臉整個埋進了羅重溫熱結實的胸前。
羅重低頭瞥了一眼小皇帝如同蹭鼻涕一般的動作,忍不住笑了一句:“傻瓜。”
京郊有一條小河,河面寬而河水淺,兩邊的風景很好,不過卻沒幾個人知道這條河的上游其實是源自皇城。
跑累了的坐騎在河邊飲水食草,羅重帶著小皇帝坐在河邊休息。
小皇帝看到碧綠的野草很開心地就跑了過去,想必又是為了那些活靈活現的蚱蜢。
羅重在內心自嘲了一番,也就隨他去了。
“蟲蟲……”
小皇帝捧著一大束野草來到羅重面前,羅重剛打算伸手抽取一根草葉給他編蚱蜢,卻被小皇帝的動作愣住了——
他不知從哪裡摘了一朵藍白色的野花,細細的還沒有小指甲蓋兒一半大,小心翼翼地捏在食指和拇指中間,如同舉行某種神聖的儀式一般,慎重地將之別在了羅重的衣襟上。
“我有,蟲蟲也有。”
小皇帝笑著,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