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來她吃了不少苦頭,你一定得知道。艾林大人雖然是個忠實的好丈夫,但他們的婚姻是建立在政治而非感情之上。”
“我的不也是?”
“你們的婚姻出發點相同,但你的際遇比她好得多。她有兩個孩子生下來就沒活成,經歷了四次流產,加上艾林大人的死……凱特琳,諸神只給了萊莎一個孩子,如今她活著就是為了他。可憐的孩子。難怪她寧可逃走,也不願見到兒子交給蘭尼斯特家撫養。孩子,你妹妹現在非常害怕,而她最怕的就是蘭尼斯特。她像個夜賊似的偷偷溜出紅堡,跑回艾林谷,一切都是為了把兒子從獅口中搶救出來……結果這會兒你卻把獅子帶進了她家門。”
“我把他擒來的。”凱特琳說。她右手邊的山岩出現了一個裂縫,活像一張深不見底的黑暗大口,正張開打著哈欠。她勒緊馬韁,小心翼翼地繞過去。
“是嗎?”叔叔回頭瞄了一眼,看看正在身後緩緩下山的提利昂·蘭尼斯特。“我見他鞍掛斧頭,腰插匕首,後面還有個如影隨形的傭兵。親愛的,你所謂的’擒‘從何說起啊?”
凱特琳不安地動了動。“反正侏儒人在這裡,並且不是自願。不管什麼說法,總之他是我的犯人。萊莎想叫他認罪的急切程度不會在我之下。蘭尼斯特家謀害的不是別人,正是她的丈夫啊,當初寫信警告我們的也是她。”
“黑魚”布林登疲倦地對她笑笑。“孩子,希望你是對的。”他嘆口氣,言下之意卻大不以為然。
馬蹄下的斜坡開始放緩,太陽已在西邊。道路逐漸寬闊,變得筆直,凱特琳也首次注意到路邊有野花和青草。等他們抵達谷地平原,行進的速度更快,他們沒有浪費時間,加緊趕路,穿越青翠綠林與沉靜的小村莊,經過果園和金黃色的麥田,濺起水花渡過陽光照耀的溪流。叔叔派出掌旗手跑在前面,長竿上飄揚著兩面旗幟,上方的是艾林家族的新月獵鷹,下面則是他自己的黑魚。農家馬車,生意人的貨車和小貴族家的騎手紛紛迴避,讓他們透過。
即便如此,當他們抵達巨人之槍山腳下那座堅固城堡時,天色已經全黑。城垛上火把通明,新月在護城河的漆黑水面舞動。吊橋已經升起,鐵閘也已降下,但凱特琳看到城門樓內的火光,燈光也從城樓後面的窗戶間流瀉出來。
“這就是月門堡。”隊伍靠近城堡時,叔叔說。他的掌旗手騎到護城河邊招呼塔樓裡的人。“奈斯特大人的居城。他應該在等我們了。你再看看上面。”
凱特琳抬起頭,不斷抬高、抬高、抬高。起初,她只看到山石和樹木,夜幕覆蓋的崇山峻嶺,漆黑一如無星之夜。接著,她注意到高處飄渺的花火,那原是一座城堡的塔樓,嵌築於陡峭的危崖絕壁上,其燈火猶如橙色的眼睛般俯視大地。在那之上,還有一座更高更遠的塔,再上去還有一座,幾乎只是夜空中一點閃耀的火星。最後,在飛鷹翱翔的極高處,有一片在月光下閃爍的白光。她仰視著高空朦朧的蒼白高塔,暈眩感頓時排山倒海般襲來。
“鷹巢城。”她聽見馬瑞裡安喃喃說,顯然大為震驚。
提利昂·蘭尼斯特尖銳的聲音插進來:“看來艾林家的人挺孤僻,不喜歡有人作伴。假如你打算要我們摸黑爬上去,那乾脆在這裡把我殺了好了。”
“我們今晚在此過夜,明天上山。”布林登告訴他。
“喲,我可迫不及待,”侏儒回話,“要怎麼上去?騎山羊我可不在行。”
“我們騎的是騾子。”布林登微笑道。
“山上鑿了石階。”凱特琳說。奈德提起他與勞勃·拜拉席恩和瓊恩·艾林在此度過的童年歲月時,曾經跟她講過。
叔叔點頭。“現在天太暗,看不見,但的確是有石階可走。石階對馬來說太陡太狹窄,騾子倒還勉強能成。沿路有三座堡壘:危巖堡、雪山堡和長天堡,騾子最高可以走到長天堡。”
提利昂·蘭尼斯特一臉狐疑地往上瞄。“那接下來怎麼辦?”
布林登微笑道:“在那之後,山路太險,連騾子也上不去。所以接下來我們步行上山,或者你想搭籃子?鷹巢城在長天堡正上方的山頂,它的地窖裡有六個掛鐵鏈的大絞盤,負責拉補給。如果你願意,蘭尼斯特大人,我可以安排你跟麵包、啤酒和蘋果一起上去。”
侏儒乾笑一聲。“可惜我不是南瓜。”他說,“哎,如果我老爸知道他兒子跟蘿蔔一樣被拖上斷頭臺,一定很不高興。假如你們要徒步上山,恐怕我也得照做。我們蘭尼斯特家的人多少還有點自尊。”
“自尊?”凱特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