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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部分

承受得住嗎?

現在有程錚陪我幫我,我尚且覺得無聊煩悶,倘若我當真一直失明下去,他必不能一直常伴我左右,我真的有勇氣獨自度過幾年的無用時光,忍受這種無邊的挫敗和寂寞嗎?

不說別的,我今後能夠不倚仗別人,自己生活嗎?

試試才知道。

我伸手撫摸身邊青石凍土,嘗試著站起身,向前方磨蹭著邁出一步,再邁一步,邁出三四步之後,轉身向原來方向小步蹭回。

一,二,三,四,五……

足足走了七八步仍沒有碰上大石,我不由心中焦急,大步跨出,還沒站穩便突然腳下一絆,整個人當即撲倒在地,摔了個狗啃泥。

疼倒是不疼,就是忒讓人心寒。

我掙扎起身,拍去手上泥土,揉著膝蓋和手肘,越想越是憋屈,鼻子不由一酸,忙縮成一團咬住嘴唇,無聲地哭了起來。

怎麼會這樣?

我為什麼要承受這些?

既然我是龍套,為什麼不給我混吃等死的權利?難道想要過平淡點的生活都是一種罪過?

越想越傷心鬱悶,眼淚越流越多,我一邊咬著袖子一邊用另一隻手胡亂揩去臉上水漬,苦於不能出聲,只好憋得臉上滾燙,一下下抽噎得愈發厲害。

我正哭得肆意,冷不丁一雙手穿過我兩肋將我拎了起來:“啊呀呀,怎麼哭成這樣?找不到程錚了?”

我一驚,鼻子裡汪的兩管鼻涕險些憋不住飆出來,忙遮著口鼻含糊道:“向大哥!你……你就別開我玩笑了。”

向靖聞聲音裡憋著笑:“瞧瞧這一張臉抹得,跟小花貓差不多了!”邊說邊掏出帕子替我擦拭。

既已在他面前丟了臉面,我也索性破罐子破摔,拍開他手恨聲道:“不用瞧了,反正我又瞧不見!”這一低吼,眼淚鼻涕再次噴薄而出,氣勢磅礴如尿崩一樣糊了我滿臉。

向靖聞哈哈大笑:“誰能瞧得見自己啊,小花貓!”說著抱起我走到一處暖和的地方,按照距離的遠近和聽到的粗重噴氣聲估計,大概是進了他的專屬馬廄。

向靖聞就著存水的水缸投了帕子替我擦臉,說話時仍是帶著笑音兒:“哭夠沒有?沒哭夠咱們再哭會兒。”

我抹了一把臉,遺憾道:“本來還想再哭一會的,奈何眼淚不夠,只得先這麼著了。”

向靖聞笑問:“可是雖然已經哭不出來,心裡卻還覺得堵?”

我點點頭,口氣不由有些衝:“向大哥很有體會麼!”話一出口便立刻後悔,連忙道歉,“對不住,我……”

“你還真說對了。”向靖聞截下我話頭,頗感慨地憶往昔,“我小時候常犯頭風,一犯病便滿屋打著滾的犯渾,逮著什麼砸什麼,奶孃胳膊上全是我咬出來的牙印兒,每年光是丫鬟奶孃,就能被我咬跑十好幾個。”

我腦海裡立即浮現一隻呲著牙、張牙舞爪的小豹子,忍不住撲哧一樂,鼻腔裡殘餘的半管鼻涕立即吹了個鼻涕泡出來。向靖聞哈哈大笑,再次投了帕子替我擦拭:“所以看你日日被藥先生綁著吹風、被針扎得哇哇亂叫還能淡然以對,就連失明瞭也是神色如常,我自然是十分不平衡的。直到今日看你嚎啕大哭,才覺著你跟當年的我一樣,都是正常孩子,心裡的一塊大石才總算是落了地。也省得我們擔心你事事都憋在心裡,再憋出個好歹來。”

我臉上稍有些熱。

若我是裝的倒還罷了,然而剛剛確是我真情流露,我這兩輩子加起來二三十歲的“老人”了,竟被人說似個正常小孩,心裡不是不尷尬的。

我紅著臉訕笑:“我還道大家都喜歡不哭不鬧的省心孩子呢,原來是兩邊誤會了。要不這樣,我也學著向大哥的做派,也在你胳膊上咬幾口?”

他慷慨將胳膊杵到我嘴邊:“儘管拿去!咬牙印還是畫烏龜都使得!”

我大笑:“畫烏龜怕是不行了,咬幾個牙印倒是沒什麼問題!”

向靖聞也陪著我笑了幾聲,又慢慢道:“現在想起來,那時候脾氣不好,疼是一個原因,另一個原因卻有些難以啟齒了。——我上有一個穩重寬厚的兄長,下有一個伶俐早熟的弟弟。尤其是我那弟弟,三歲開蒙六歲著詩,於武學上更是悟性驚人一日千里,兩相對比,愈發顯得我一事無成,是扶不上牆的爛泥。心比天高命比紙薄說的就是我這號人了。我鎮日憋得難受,所以才事事找茬,惹得人見人厭。”

我眨眨眼睛,笑道:“向大哥莫不是在編故事耍笑我呢?向大哥如此寬厚開朗,小時候怎麼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