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楚楚掀起床板把錢匣子藏好對著門外喊道:“白先生,天色不早了,您趕緊回清夢齋吧!”
白武秀愣了愣,看了一眼天,大怒吼道:“中飯時間都沒到!早什麼早!”
張楚楚走到門後,謙卑說道:“白先生,我承認不及你聰明,也不如你記性好。”
白武秀愈發生氣,搖頭嘆道:“嘖嘖,贏了一百萬什麼都肯認?”
“傑哥哥說過名利都是浮雲,不用去爭。”
白武秀怒極無語,心想名利二字裡你至少得把利字剔掉才對,上前重重捶了兩下房門,喊道:“既然不怕輸給我,那你陪我再比試一場又如何?”
張楚楚心想確實是這個道理,贏了對方一百萬,總得讓他把氣給順了,推門房門,看著白武秀認真說道:“但不許再賭銀子,賭博不好。”
為了不把銀子輸回來,竟能厚顏無恥到這種地步?
白武秀愈發無語,看著小丫頭微黑的臉頰心想秦傑平日裡究竟教了你些什麼東西?
他沉聲說道:“下棋。”
張楚楚簡潔應道:“不會。”
白武秀根本不信,眼前這小姑娘平日裡看過錢,但能把三十幾張錢的編碼記在腦中,可不是尋常人能有的本事,說道:“我教你。”
張楚楚這次的回答更加簡潔,點了點頭,“噢。”
棋盤是從隔壁鄔思思手裡借的,看著古色古香。因為鄔思思是瀋州大學棋社的成員,所以有一套圍棋用具也不算稀奇。
白武秀沒有什麼棋逢對手的感覺,也沒有生出高處不勝寒的驕傲感,他痴痴愕愕指著棋盤上才落下的那枚黑子,看著對面的張楚楚不解問道:“怎麼能下這裡?”
張楚楚睜著眼睛看著他,不解問道:“為什麼不能下這裡?”
白武秀很仔細地給她講解了如此下法的問題,然後非常不解地問道:“你是一個很聰明的人,而且記憶力又如此恐怖,那麼在瞭解規則之後,只需要稍微動一動腦筋,便能知道問題所在,那你為什麼不肯多想一下呢?”
張楚楚認真回答道:“想事情很辛苦的,我一般都不怎麼想。”
白武秀傻眼,粗圓手指間拈著那枚棋子硬是放不下去。
便在這時,老筆齋門口傳來一道聲音,“在下棋啊!”
張楚楚看著門口驚訝說道:“這麼早就回來了?”
老人邁過門檻走了進來,點了點頭,從褲兜摸出錢遞了過去,“沒吃飯。”
張楚楚起身讓開座位,示意老人替自己,說道:“我去看看臘肉,你來替我下,過會給你茶喝。”
老人“嗯”了一聲,走到椅上坐下,抬頭看著白武秀,說道:“該誰走?”
白武秀看著眼前的這張蒼老容顏,看著對方純淨的眼眸,看著眼眸裡氤氳著的聖潔光輝,想著世間這些天讓瀋州市警惕不安的那件事情,這次真的傻眼了,拈著黑色棋子的手指微微顫抖,不知道應該是落到棋盤上,還是放回棋甕裡。
老人低頭看著棋盤上的局勢,繼續問道:“該誰走?”
白武秀老實說道:“該我走。”
說完這句話,他站起身來便準備走出別墅。
老人抬起頭來,看著他疑惑說道:“我是說該誰走棋。”
白武秀看著他看了很長時間,然後緩緩重新坐回椅中。
他手指間拈著的那枚黑子輕輕落下。
老人把手伸進棋甕,摸出一枚白子,半晌沒有落下,似乎在思索該如何應對。
張楚楚不會下棋,開枰落子那叫一個糟糕。
無論老人如何思索應對,終究是扳不回局面,隨著棋子紛紛落下,黑棋的局勢明顯大優,眼看著便要中盤獲勝,然而白武秀的臉上卻沒有什麼驕傲情緒,神情異常凝重認真,鬢角甚至不知因何汗如漿出,再順著圓圓的臉腮不停向下淌落。
與之相反,老人的神情恬靜而放鬆,一邊喝著張楚楚剛端過來的茶,一面隨意無心地落著子,感慨說道:“這十四年未曾摸過棋子,著實生疏了。”
聽著十四年三字,白武秀擦了擦臉上的汗,神情雖然沒有表現出什麼異常,心裡面卻在呻·吟狂叫,“果然是他,果然是他!”
老人抬頭看著他微笑說道:“先前讓你走棋,你為什麼要走人 ?'…'”
白武秀恭敬說道:“因為您比我強,我下不贏您,所以乾脆走人。”
老人看著他臉上淌下的汗水,笑著問道:“你在怕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