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燈 巨大 直達底部
親,雙擊螢幕即可自動滾動
第12部分

抑,幾個月乃至十數年來的隱忍忽然從閘門流瀉而出,他發現自己並非全然不在乎。似是悲哀又似自嘲,他挑了挑線條分明而優美的唇角。

他並不認為自己是能斬斷一切感情糾纏的性格。洞察力僅在純粹的利益牽扯方面才能如此敏銳精準,是因為能冷眼作壁上觀。一旦有複雜的人類情感在內,不論是誰,不管是深思熟慮還是感情用事,其選擇絕不必然是利益最大化的那種。而倘若自己也牽涉其中,縱使再克己自制,又怎麼可能完全擺脫感情的影響?

“我不能支援你,會有人說我圖謀上位;我也不能反對你,那樣我就成了家庭強權的代言人。因為我什麼都不能說,所以他們覺得我心懷叵測。”倚著書案滑坐下去,沈斯曄扶住自己的額頭,同時也遮掩住了自己的表情。

“任人擺佈還無法作為,這些是為了什麼?就是為了這個存在幾百年、除了造成不幸沒有任何用處的特權?”

皇儲清咳一聲。“但這畢竟是我們的家。”作為一個要蹺家的人,說這種話本來沒多大說服力。但皇儲只是垂著眼皮淡淡道來,卻平白有種毋庸置疑的肯定意味。“你可以不愛它,但不能棄它不顧。”

沈斯曄有點想笑,嘴角卻無法輕鬆的彎起來。

因為國內質疑他遲遲不出現,他才被急召回國。

“……我失態了。”良久,他低聲說,“哥哥,對不起。”

皇儲寬厚的拍了拍他的肩膀。

空氣裡浮著貢墨的淡淡芬芳,或許新增其中的名貴香料有安神的作用,使他得以重歸冷靜、面對現實。“……那麼,祁家那邊現在是什麼態度?”

皇儲聞言目光一黯,淡淡的說:“他們當然更希望家裡能出未來的皇后。但於公於私,你覺得可能?”

沈斯曄一時無言。

皇儲既已與祁家小姐結婚,他現在還是名正言順的皇儲,他的妻子卻沒有走國會批准、皇室冊封的程式,並非合法的太子妃。祁家儘管近年收斂,但仍是忻都勢力中主要的一支。他們希望的是女兒能被皇室認可,但這樣一來,將來帝國對忻都殖民地只怕難以強硬。這與執政的保守黨內閣政策不符,且現任首相亦是有名的鷹派,由當政黨佔大多數席位的國會態度會是如何,簡直不言而喻。皇儲去意已決,只怕也是看明白了這一點。

沈斯曄垂下眼瞼,沉默的拿起筆。

“我性涼薄,所愛的不過是令怡一人罷了。”用手撐住微微後仰的身體,皇儲望著玻璃穹頂,淡淡道。“但我固然自私,也不能為一己之私讓帝國蒙受隱患。祁家看似安分,其實志向絕非限於從商。”儘管身處泥沼,皇儲顯然沒有被辱罵、譏諷或是愛情遮蔽眼目。說是“涼薄”,不如說是淡泊更合適。他不再就這個話題糾纏下去,湊過來看看,驚奇:“喲,字寫得不錯啊。”

“還不是小時候被祖母逼著練的。”拿筆的人心不在焉,但字跡仍然保持了水準。“小孩子沒耐性,一張大字有一個寫錯了就要重寫,居然都二十年了……”說著一笑。

皇儲想起往事,不由莞爾:“記得你有一次求我幫你寫幾張充數,結果被祖母看了出來,害得我跟著你一塊受罰。好像也是在這裡反省吧?還多虧了小華偷偷來給我們送飯。”他用拳頭拄著下頜,唇邊笑意逐漸加深。“讓你罰跪你就真跪著,最後站都站不起來,還是我——”

“因為我那時才剛開始描紅,你都開始臨九成宮了!”立即打斷他未出口的話,沈斯曄神色尷尬,幾乎惱羞成怒。“不是說好再也不提這事了麼?!”

皇儲報以寬容的一笑。沈斯曄對兄長怒目而視了片刻,洩氣地坐回去寫字。一時偌大的水晶宮裡只有軟筆落在紙面上的沙沙聲。

“世間不如意十有八九……我自知此事問心有愧,上負先人下負臣民,雖然這些我都不在乎。最對不起的人,就是蘇嫻。”良久,皇儲緩緩說。“我先認識了令怡,然後渾渾噩噩的和蘇嫻訂了婚,之後才發現已經心有所屬。雖然我們倆都覺得解脫,但我還是個,”他的拳頭握的鬆鬆緊緊,最終化作一個苦笑,“……混蛋。”

提到這個沈斯曄忍不住有氣:“你也知道這樣不地道?那為什麼不能好聚好散?就算你倆是硬被捏到一起的也不該這樣!上次蘇慕容在倫敦碰見我,提起來簡直恨不得把你掐死,我還替你捱了好幾拳頭!”

皇儲苦笑:“你姨母在蘇家也算二三把交椅了,你好歹幫我說幾句好話唄……”

沈斯曄想到蘇家人可能的反應,只好嘆氣。“好了,人家又不會真揍你,到時候也就吃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