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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部分

正在胡思亂想的當兒,懷裡的澤遠忽然大哭起來,蹬著腿向急救室門口掙扎:“媽媽!媽媽——”

孩子哭得小臉發白,見小舅舅緊抱著自己不鬆開,便發狠在他肩上咬了一口。這一下剛好牽扯到沈斯曄的新傷,他低低抽了口涼氣,額上霎時沁出一層冷汗。別人還不甚在意,太后已微微不忍地別開臉,沉聲道:“阿曄,把小遠抱過來。”

澤遠對外曾祖母既信任又畏懼,一時間倒不敢再哭鬧。太后把他攬在懷裡,極輕柔地撫著孩子的背。澤遠慢慢安靜下來,淚眼朦朧地看向太后:“太婆,媽媽會死麼?”

“胡說。”太后抬頭示意,侍從忙奉上細軟的紙巾。她細細的擦拭著澤遠的臉,放柔了語氣道,“媽媽一會就好了,好孩子,別怕。”

澤遠似懂非懂地點點頭,依偎在太后懷裡。沈斯曄默立在旁邊,抿緊了唇角。

這一幕,與他所經歷的十八年前如煙舊事竟是如此相似。

皇帝滿面焦灼的坐在一側,面上擔憂絕非作偽。華音是他頗為疼愛的長女,他一則念著楊皇后的結髮之情,二則憐她遠嫁海外長年不歸,這時候嘴角也起了一串燎泡。謝皇后坐在他對面,偶爾與他目光相觸,看見她清冷無波的顏色,皇帝只得將眼神移開。

姚寶如怯生生地站在一邊,俏麗的臉上淚痕狼籍,見無人注意,便也不哭了。偶爾看一眼手術室門口,再看看這些平常高不可攀的人個個一臉焦急,看見父親的滿面擔憂,少女眼底便浮現出一絲複雜情緒,只能悄悄將目光移開。

這一幕卻是全都落在了太后眼裡。她冷冷地看了一眼尚不自知的姚寶如,轉頭問沈斯曄:“去問問廖醫生,到底情形如何?若是——”

她一語未竟,恰在此時,急救室的門從裡側被推開。醫生被口罩掩住大半張臉的臉上仍能看出疲憊,欠身說:“陛下,公主已無大礙了。”

聽得一向信任的皇室首席醫生如此稟報,太后長舒了口氣,一時倒顧不得別的,拈著念珠直念阿彌陀佛;眾人均暗自寬心,祁令怡卻有些不安。同樣出身於勾心鬥角的大家庭,她深知其間的曲折奧妙,躊躇片刻終於輕聲問:“孩子的狀況……怎樣了?”

她感到丈夫扶在自己腰間的手一緊,不免微微苦笑。

沒有立即得到肯定抑或是其它回答,太后正默誦的佛號戛然而止。她扶著侍從方能站穩,不可置信地厲聲追問:“孩子呢?”

素日冷淡的眉宇間亦露出不忍,首席醫生幾不可聞地嘆息一聲,深深彎下腰去。

“下官無能。”

華音躺在雪白的被單裡,秀美的臉頰沒有絲毫血色,彷彿是墨汁被稀釋到最淡之後一筆畫出的影子。她靜靜地閉著眼,若非還有呼吸,竟似另一種不祥的念頭。醫生低聲解釋是麻醉效果還沒過去,要到晚上才好。

皇帝站在床邊,幾乎是顫巍巍地伸手撫上女兒的額頭,滿面痛悔。太后輕輕撫著孫女沉睡的臉,良久不語。只有站得最近的沈斯曄才看得見,祖母雙唇緊繃,為披肩覆蓋的肩膀亦在極輕微的顫抖。孫女小產的訊息沒有擊垮她,卻彷彿奪去了她對新生命那一絲熱望。

因為華音需要休息,鐵面無私的醫生很快把諸人都趕了出去。皇帝與母親對視一眼,彼此都看見了對方的痛心。相對無言了片刻,皇帝閉了閉眼睛。

“母后,請隨我去一次宗廟。”

他已是知天命之年,年少時的荒唐都是過去,這座宮廷幾乎沒有給他留下美好的回憶。在一年之內,經歷了長子離家、次子遇刺、女兒小產之後,他原本的剛愎自用已軟化了不少,鬢邊白髮也多了許多。念及此,皇帝心內暗定,叫過自己的秘書低聲囑咐幾句。片刻後,裹得嚴嚴實實的佑琨已被抱進門檻。佑琨看見爸爸,就咯咯笑著扭動著身子要找他抱。

沈斯煜眉稜一跳,剛要去接過襁褓,皇帝卻喚他過去。細細看了長子片刻,皇帝嘆息道:“在忻都這一年,實在是委屈了你。”

“無礙。”沈斯煜淡淡說道,“我很喜歡在欖城的工作,父親過慮了。”

皇帝聞言卻嘆了口氣:“還是不肯回帝都生活?”見兒子有反駁的意思,他倦怠地擺手道:“罷了,由你便是。帶著你媳婦和孩子,去給祖宗牌位磕個頭罷。靖王妃和世子的封號,我會在年後的上院開幕上提出來。”

言罷他不待驚愕的長子有所反應,揚聲道:“斯曄,你過來。”

沈斯曄輕輕咳嗽一聲,越眾而出,禮數週全地欠身道:“父親。”

皇帝一瞥秘書,秘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