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來高炳義還想給安然尋兩個僕婦伺候;被安然斷然拒絕了;自己就是個廚子罷了;擺什麼譜啊;小院裡有單獨的灶房;燒個水什麼的哪還用別人;自己就幹了。
至於搬搬抬抬的力氣活;根本不用自己開口;梅大就都做好了;這讓安然對梅大越來越依賴。
安然剛進小院,就見窗戶上透過梅大的身影;正在燈下算賬;快入冬了;天也黑的早;剛落晚就得點燈。
安然提著食盒;站在窗外愣了愣一會兒,燈下的梅大有些不一樣;面具脫了下來;燈影裡瞧不清臉上猙獰的疤痕;稜角分明的臉倒顯出幾分俊逸來;不過,一手執筆一手扒拉著算盤珠子的樣子,又像一個賬房先生。
大概聽見安然的動靜;梅大抬起頭愣了一下;安然看見他拿了面具戴上;方開啟門;接了安然手裡的食盒,側身想讓她進來,卻又覺不妥;一時有些手腳無措。
安然倒是笑了一聲:“這些日子多虧了梅大哥幫忙;安然無以為謝;也只能做兩個小菜以表心意了,梅大哥不請我進去?”
梅大忙把安然讓進屋;從裡屋把燈挪了出來,放到外間的八仙桌上;安然也把食盒裡的菜拿了出來:“上回見梅大哥喜歡吃魚;正好狗子今兒提了兩條大青魚過來;說是栓子爹在河裡捉的;倒讓我想起了冀州府學會的做法;正好給梅大哥嚐嚐。”
梅大見桌上中間擺著個瓦罐;蓋子剛開啟就聞見一股濃郁的醬香;魚剁了大塊;旁邊是一盤醋溜白菜;還有一個暖鍋子裡溫著的蛋花湯;兩碗米飯,還有一小壺篩暖的金華酒。
跟安然做的那些精美菜餚不同;這幾樣異常家常;就像是平常老百姓家裡做的飯菜;卻還是能看出她的好廚藝。
魚是種醬汁悶燉而成;與別的做法比起來,更為入味;青魚肉厚;能做的這般入味,頗為不易;醋溜白菜看似簡單;卻也是精心烹製;只選了白菜的嫩幫;挑了菜筋;斜刀片成大片;火候極為正好;酸甜清脆;很是爽口;吃一筷子她夾過來的魚肉;喝一口暖暖的金華酒只;覺暖入心肺;渾身都透著那麼熨帖。
安然在對面,時不時幫他夾一筷子菜;問他:“好不好吃?”
梅大點點頭;因梅大嗓子燒傷;不愛說話;一頓飯下來;只聽安然不時問他的聲音;他只是點頭。
吃好了,安然看了看桌子;頗為欣慰;四塊魚;一盤子醋溜白菜;兩碗米飯;一碗湯;一壺酒;讓他吃的乾乾淨淨;作為廚子有人這麼捧場;自然非常高興。
安然把碗筷收拾進食盒子;剛要走;梅大卻接過食盒子指了指外頭。安然笑著點頭;知道他是要送自己。
安然來的時候提了一隻燈籠;這會兒提在梅大手裡;他一手提著食盒;一手提著燈,在安然前頭照著亮兒;其實沒有燈這會兒也能瞧得見;天色黑透了,月亮就出來了;一輪皎月懸於空中;月光穿房越脊落下來;彷彿隴了一層淡淡的銀色輕紗;很美。
兩人的院子本來就挨著;從月亮門過去就是;進了院安然要去接食盒;梅大卻避開;直接送到了院裡的灶房。
安然愣了愣;見灶房的燈亮了;走過去不禁失笑;梅大挽著袖子正在刷碗。
安然不禁有些出神;此情此景倒讓她想起了冀州的小院;眼前的人影,也彷彿跟記憶中的男人重合在一起;安然猛然驚醒;看清眼前的梅大;不禁搖頭;自己想什麼呢。
趁著這時候;去泡了一壺茶;等梅大收拾完;倒了一杯遞給他。也不進屋;就拽了條板凳坐在灶房裡;梅大喝了兩口放下;忽想起什麼;拿過她的手;寫了起來:“為什麼一天只定八桌席?”
安然知道他就得問:“富春居跟齊州的八大館子不一樣;既不是以量取勝,價格也不低;應該說,比齊州的八大館子都要貴上很多;自然,這跟富春居從南邊運過來食材,有很大幹系;說白了,富春居的主顧都不是尋常老百姓;我略看了一下;能來富春居的,大約有三種人;一類是以梅先生為主的文人名仕;這類人見多識廣;嘴最刁;菜稍微差一點兒都能吃的出來;也最難伺候。
第二類是士紳有錢人;這類人雖說比文人名仕好的多;卻最講究排場面子大多是請有生意來往的南邊人;想顯擺顯擺在齊州府也能吃到地道的南菜;有南邊人;這菜自然更要地道。
第三類人是慕名而來;這樣的人只要一道菜吃的不合口味;恐怕就會砸了富春居的招牌;故此,想把這些食客吃的盡興而歸;就必須地道;若是客人太多;難免疏忽;菜的質量便不能保證。
每天八桌席兩餐就是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