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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部分

以前沒發現?柳絮說,沒發現,所以有點受寵若驚,倒覺得你像要耍什麼陰謀詭計似的。曹洪波一笑,說,怎麼這麼說?你看出什麼來了?柳絮說,我很相信直覺的,一個嚴肅認真的人,突然對你大獻殷勤,肯定非奸即盜。曹洪波說,那你說說看,你是怕我偷你,還是怕我奸你?柳絮說,看看,狐狸尾巴露出來了吧。

待兩個人的打情罵俏告一段落,柳絮這才正了正色,問了他老婆生病住院的情況。

曹洪波眉頭直皺,一邊搖頭,一邊用平淡得像礦泉水一樣的話語說,類風溼關節炎被醫學界稱為第二癌症;送她上醫院算是體現人文關懷,惟一的指望是希望能減輕她的痛苦,看能不能熬到新的醫療技術有所突破的那一天。

柳絮其實也是客套,她跟曹洪波的老婆並不熟,雖然在她第一次住院時就去看過她,但兩個人說的話前後加起來還不到五句,大家心裡都明白,柳絮明地裡去看她,其實是因為她老公。也不能怪曹洪波太冷漠,看著病人關節萎縮、變形的樣子,一般的人都會覺得很恐怖、很揪心,恨不得眼光早點落到別處。這病也不是一天兩天了,曹洪波工作又忙,還經常要出差,除了把她往醫院裡送,交給醫生、護士和保姆,還能有什麼更好的辦法?

菜很快就上來了,都是柳絮愛吃的口味菜。柳絮沒少跟曹洪波一起吃飯,但以前幾乎都是柳絮安排選單,沒想到這次由他點菜,居然這麼合她的口味,是巧合還是他太細心?柳絮不會太花心思想這些事,她只是覺得曹洪波今天的行為舉止有點怪。曹洪波問柳絮要不要喝點什麼,柳絮搖了搖頭,讓他自便。曹洪波也不跟柳絮客氣,給自己要了瓶啤酒。

柳絮喜歡吃魚眼睛,九龍全魚一上來,曹洪波就小心翼翼地把魚眼睛挑了夾到了柳絮碗裡。這次柳絮謝都沒有謝,她已經拿定了主意,且看曹洪波怎麼開口。照道理來講,他是沒有什麼事要求到她頭上的,除非是借錢。他老婆那種病,治不好,卻需要不斷地燒錢。柳絮心裡很清楚,曹洪波真要開口找她借錢,她是沒有什麼選擇的,不怎麼好拒絕,惟一要考慮的可能只是額度。

柳絮沒想到曹洪波跟她見面似乎只是為了和她談郭敦淳。

如果曹洪波不提,她幾乎都已經把他給忘了。

曹洪波說:“你是不是覺得我這個小舅子太阿彌陀佛了?”

柳絮說:“你很瞭解咱們郭副總嘛。”

曹洪波放下筷子,把兩隻手撐在茶几桌面上,意味深長地看著柳絮,直到她也停下筷子回望著他,這才慢慢地搖了搖頭,說:“我肯定比你瞭解他,但是,我跟他認識幾十年了,仍然沒有把握對他下一個什麼定義。你跟他才接觸一次吧?你看到的是很表面的情況。”

柳絮說:“你是說這個人其實不簡單?”

曹洪波說:“要一個男人說另外一個男人不簡單可不是件很容易的事。這樣吧,我說一件他小時候的事,你聽了以後也許會改變對他的印象。”

這件事發生在郭敦淳六七歲的時候,那時候政治運動很多,今天批這個明天鬥那個,既充滿了你死我活的火藥味,又極像是一場變了味的鄉村文藝演出。郭敦淳家庭出身不好,父親早逝,他與母親相依為命。但因為外公家裡的成分是地主,每次大隊部開批鬥會,母親都免不了以地主婆的身份被拉去陪鬥。郭敦淳小小年紀,卻想改變母親的命運。

機會終於來了,有一次大隊部的高音喇叭廣播通知,說縣革委會主任要來檢查工作。母親早早地便被押到了大隊部的批鬥會場,這次郭敦淳沒有跟著去,而是去了公社通往大隊的鄉村公路上。終於,他遠遠地看到了吉普車揚起的塵埃,便深深地吸一口氣,面對廣闊的田野,開始扯開嗓子高聲背誦毛主席語錄。不出郭敦淳所料,吉普車在他身邊停了下來。郭敦淳頭也不回,繼續背誦,直到感覺有人輕輕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接下來,縣革委會主任和他的陪同人員,在公路邊對郭敦淳進行了一次簡單而嚴格的測試。結果令人驚奇,郭敦淳不僅能背誦十六條,還能一字不落地背誦《愚公移山》《紀念白求恩》和《為人民服務》。縣革委會主任興奮地摸著他的頭,一個勁兒地誇他是毛主席的好孩子,是無產階級的紅色接班人。又問他是誰教會了他這一切,郭敦淳昂著頭,非常驕傲地告訴他,是他的母親。

郭敦淳沒有使用“媽媽”這個詞的當地方言,而是使用了莊嚴的書面語。縣革委會主任脫口而出:“有其子必有其母,多麼偉大的母親呀。”

當然事情的結果有點黑色幽默,縣革委會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