館那婆娘的臉色,還是決定買泡麵。
肇慶佬九點多才回招待所。江一跟他聊了幾句閒天,終於決定向他借錢。江一說:兄弟,你手頭還寬裕吧?兄弟說:一般啦。江一說:借個十塊八塊的,行不?兄弟沒有出聲,繼續收拾他的東西,然後就從房間裡消失了,直到深夜才回來。一回來就收拾東西,似乎準備明天一早就走人,然後就進衛生間洗刷,然後倒頭就睡。江一一早就躺在床上,但他睡不著,同室的一舉一動他都聽在耳裡,內心十分愧疚。因為他要借錢,害得同室跑到外面躲了四個小時,還逼得他一早就走人。錢真是個好東西呀,以後要是有了錢,不知會變得吝嗇還是大方。江一相信肇慶佬不願意借錢一定有他的苦衷,他大概擔心到了肇慶也陷入江一的這種困境吧。誰知道呢,去肇慶還要路費,到了肇慶也許還要住招待所,還有其他開銷。江一寧願相信是這樣的原因,這樣他就不會覺得自己的同事還不如陌路相逢的民工。
也不知是想得太多,還是下午睡得太多,沒法入睡。江一躺在床上翻來覆去,他數羊都數到一萬八了,後來終於迷糊著進入夢鄉。江一是給電話鈴聲吵醒的,娃娃臉在電話裡說:司機在門口等你呀,叫你去搬行李。江一沒好氣地說:讓他等著吧。他心裡說:老子是沒錢,有錢早叫出租搬回來了,用得著求你?江一起來清潔自己,發現肇慶佬連屁都撿走了。呵呵,又是自己一個人住,舒心噻。中午娃娃臉可能要來午睡,可以跟他聊聊天。這人說不定會成為朋友,咱就當做些鋪墊吧。這邊沒什麼朋友,總得交一兩個。江一洗刷完了,走到門口的走廊裡伸暖腰,順便看看天空。這時從旁邊房間出來一個人,跟江一打招呼:嗨,你還住這兒呀?我還以為走光了。江一說:全走了嗎?昨天還旺得很。那人說:我是小楊,怎麼稱呼?江一說:姓江。江一急著去拿行李,對小楊說:我要去辦點事,回頭再找你聊。
開車的是個胖子,臉膛黑黑的,塊頭也大得很。江一因為昨天的事對司機抱有成見,本想找司機埋怨幾句,但不知道昨天是不是他出車,再他說塊頭夠大,真要急起來,未必是他的對手。江一上了車就老著臉,一句話也不說。胖子也不說話,全神貫注地開車。到了南站,江一先下車去辦手續,司機找地方停車。那兩個民工還在門口搬東西,這回搬的是陶瓷。兩人把衣服脫了,光著膀子,下面穿著寬檔褲,汗水正從褲檔往下滴。江一對著他們嗨了一聲,算是打招呼。兩人對著江一笑,露出滿口的白牙。高個子說:找到車了?江一說:是呀,悠著點,別累著了。辦手續的那個男人看著面熟,江一盯著他看了半天,終於想起是昨天守倉庫的。那人也認出了江一,拿著江一的單子看了又看,然後找出底單核對,最後在江一的單子上蓋了個章。他把單子交給江一時突然說:要找活幹就來找我。江一一下子沒有反應過來,後來總算明白了他的意思,忍不住想笑,總算沒有笑出來。我老江身體不好,你這兒的活我吃不消。
江一提了貨,四處找不到司機,他媽的,還想讓他搭把手呢,這胖子跑哪兒去了?正四處尋找,高個子民工推著一部手推車過來了,對江一說:幫你推過去。江一趕緊把行李搬上車,然後在他肩上拍了一掌,說:你可真是好兄弟。好兄弟說:順便嘛。江一一邊走一邊尋找單位的司機,這時高個子民工突然大聲喊了起來:幹什麼?幹什麼?他還推著小車一路飛奔。江一也跟著往門口跑。原來有人在打小個子民工,小個子民工趴在地上,有人在用腳踢他。高個子跑過去扶起小個子,看著打人兇手,卻是敢怒不敢言。江一明白那是個管著他們的人,也就是說是個領導,可怎麼著也不能打人呀。江一走了過去,問小個子:他幹嗎打你?小個子不敢出聲,目光中充滿恐懼。江一知道兩個民工都不會說。他們怕他,他們的命運掌握在這個人手裡。江一突然擰轉身,厲聲說:你幹嗎打他?那人嚇了一跳,退開半步,囁嚅著:你,你最好別多管閒事。江一說:今天這個閒事我管定了,你最好告訴我——為什麼?江一身高一米七八,發起怒來臉青唇白。那人有點怕了,一看周圍,自己勢單力薄,可對方還真不少人,除了這個青臉關公,那邊車前還站著一個胖子,手裡拿著一把防盜鎖。那人說:他打爛了一件瓷器。江一說:打爛了就賠,你可以扣他的工資,幹嗎打人?那人說:瓷器幾百塊錢呢,他賠得起嗎?江一一腳把瓷片踢得飛起,厲聲說:放你媽的屁,這破玩意兒值幾百,這麼值錢的東西會用你這破車來拉?會這樣簡易包裝?拿回家去哄你老婆吧,我真想揍你丫的。江一說著舉起了拳頭,真想往他的禿頂上砸。那人嚇得直往後退,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