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杜贊之偷吃的禁果,她能跟母親說這些嗎?宋雙提出結婚,然後爭取調到一起。母親堅決反對,母親說,沒本事調到一起就別結婚,結了婚就得生孩子,到時怎麼辦?但宋雙後來還是瞞著父母和杜贊之登記了。
接著下來是沒完沒了的打報告要求調動,沒完沒了跑教育局衛生局。教育局說讓宋雙調過來。衛生局說讓杜贊之調過去。結果誰都沒能調。杜贊之後來又退而求其次,要求鄉教育組將他從江北村調到離圩鎮近一點的學校。鄉教育組長答應研究,但研究了幾年,都沒有結果。那個時候杜贊之對權力充滿了嚮往也充滿了仇恨,當時他的境況比農民還要差,他苦惱極了,經濟上常常身無分文,他陪著宋雙去她父母家,掏錢買東西的是宋雙,小夫妻在學校過週末,掏錢買菜的也是宋雙。姐姐杜贊英常常主動問他缺不缺錢花,他知道父母年老多病,生活費醫藥費全靠社贊英省吃儉用照顧,自己每月有工資沒給錢父母已經心裡慚愧,不到萬不得已就很難向杜贊英伸得出手。
“又想當婊子又要立牌坊,我看你也合適。”宋雙卻奚落杜贊之說,“你的工資是幾十塊錢,我的工資也是幾十塊錢。你怎麼就那麼會花?”
杜贊之無話可說,男人花錢總比女人大方,幾十塊錢跟朋友吃兩頓飯,還剩多少?
“自己還養不活自己,一旦有了孩子,真不知怎麼過。”宋雙又說。
杜贊之不知道宋雙什麼時候變得如此嘮叨了,全然沒有做少女時的含蓄和剋制,是不是女人一旦嫁了人都這個樣,他忍不住說了一句:“不知怎麼過就不過好了。”
宋雙突然認真起來,她瞪著杜贊之問:“你什麼意思?”
杜贊之說:“我沒有什麼意思,你不是說不知怎麼過嗎?不知怎麼過還過什麼?”宋雙見杜贊之真生氣了,再也不說什麼,但一個晚上不說話,第二天還是不開口。下午離開學校回她衛生院的時間比往常早些,杜贊之推出腳踏車要送她到公路上等班車,她不反對,但一路上還是一言不發,她上了班車時,杜贊之看到她用袖子拭眼淚。
下一個星期六,杜贊之像往常一樣騎了腳踏車到公路邊等,但沒有接到宋雙。這天晚上杜贊之一夜沒睡好,第二天杜贊之找一位民辦老師借了10元錢,沒吃早飯就到公路上等車去了漢東衛生院。在開口問民辦老師借錢的那一瞬,杜贊之對錢的意義的認識,從來沒有那麼刻骨銘心過。
宋雙正在上班,她看到杜贊之時沒有絲毫意外和驚喜,她從衣袋裡掏出房間鑰匙遞給杜贊之,嘴裡連半個字也不說。杜贊之開啟宋雙的房門就看飯堡,他知道她吃不慣飯堂的菜,常常自己煲東西吃,今天堡是空的,盆也是空的。他帶著一種贖罪的心情,動手堡了稀飯,還到附近的菜場買了幾樣菜,將身上的錢都花完了。他單獨呆在她房間裡,看著她的內衣,女人的氣息挑逗著他,動物的本能萌動起來折磨著他,他想,今天要好好跟她溫存一番。儘管肚子很餓,但他沒有自己先吃,一直等到宋雙下班。他以為宋雙回來看到他的表現會高興,然後就投進他懷裡發嗲,於是,他就先吃她。誰知她回到房裡看到桌上擺滿了菜,竟然問:“這是不是最後的午餐?”面色陰陰沉沉,沒有半點幽默的意思。
杜贊之的心突然涼下來,他也沒好氣地說:“你真想分手是不是?”
宋雙說:“你不是說過不下去就不過嗎?”
杜贊之說:“你不是說不知道怎麼過嗎?”
宋雙眼睛又紅起來。
杜贊之此時不知哪來一種男子漢大丈夫的氣概,他說:“夫妻本是同林鳥,大難臨頭各自飛。我們現在無非是窮一點,還不至於捱餓,離大難臨頭還遠著呢,就那麼悲觀。先吃飯,我想你今天也還沒吃早餐,有什麼想法,我們吃飽了再說。”
他們吃過飯之後並沒有再說什麼,後來宋雙說要上班去了,他也沒有吃她的心情,便鬱郁地回了學校。此後很長一段時間,杜贊之和宋雙之間都沒法找回從前那種感覺,杜贊之無法相信,夫妻之間的幾句不愉快的話已形成一堵又高又厚的牆橫在他們中間。杜贊之不止一次想:離婚吧,這樣的日子再過下去還有什麼意思?但不知不覺中,宋雙懷上了杜克。注意力集中到兒子身上後,沉積在他們夫妻間的冷漠才慢慢淡化。
杜克出世不久,宋雙的同學蘇麗來看她,閒話間蘇麗說可以幫一下,看能不能讓宋雙調到漢江鄉來。杜贊之以為蘇麗只是說說而已,也不記在心上。誰知蘇麗是認真的。不到一個月,宋雙就調到漢江鄉衛生院了。宋雙調到漢江鄉後常常值夜班。有天晚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