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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5部分

是雪崩!千姿雙瞳急縮,竟怔了一怔。

在咆哮的雪山面前,凡人渺小如蟲,即使是千人騎兵護衛的車隊,不過是緩慢爬行的百足蟲,望了滅頂之災,失卻了奔跑的意志。

“是雪崩!停車!後撤!”墟葬從車內掠出,聲嘶力竭地暴喝。轟鳴的雪聲沒去了他的聲響,只有最近的幾輛車駕聽到,慌忙剎住車輪。

他急命炎柳到後方傳令。炎柳身如狡猴,幾個縱身掠過數車頂部,尋到軍中的喇叭手。那喇叭嘀嘀吹起長聲,炎柳奪了令旗向後狂舞,車伕們知道厲害,竭盡所能地周旋馬車撤退。

景範急急跟在千姿身邊,玉翎王冷眼望了奔騰的雪勢,容顏冰冷依舊。他經歷過的雪崩不止一回,這滔天的氣勢以往未見,卻嚇不倒他。左側是漫漫密林,只有向前衝才有生還的可能。

“全力衝過去!”千姿斷然下令,鼓手驟如急雨地擂起鼓,四匹玉池天馬拉動王駕馬輦向前方奔去,騎兵霍然衝刺賓士。

奪路而逃的將士如箭射向前方,臃腫緩慢的馬車費盡力氣笨拙扭轉,好似一大一小兩個孩子在奔逃,追趕他們的卻是身若流星的刺客。幸好駕車的車伕皆是老手,尋覓道路上的空隙,四處騰挪翻越,險險找出一條出路。

咆哮的雪龍騰雲駕霧,萬丈雪浪翻湧,聲勢滔天,眨眼間已橫越大半山脈。傅傳紅忘卻呼吸,近在咫尺的風暴雪雲如盤踞在高空的天兵天將,猙獰地亮出了獠牙。他聽不到心跳,無邊無際的白色在眼中堆積,彷彿被妖魔攝去了魂魄,人偶似的呆呆凝望。

雪龍終於在喧囂中降臨山底,驀地騰空而起,像是要高高躍入水中,一頭往下扎去。暴烈的雪浪重逾千鈞,擊打在來不及撤退的人馬身上,沉悶的轟鳴聲如連疊的狂雷,陸續炸開,撞得耳鼓生疼。雪霰漫天,迷茫彌散的煙霧織就一張大網,鋪天蓋地往四下兜去。

傅傳紅面色潮紅,眼睜睜看著百餘名騎士被傾天大雪掩埋,眼淚奪眶而出。一瞬間所有的掙扎凝固,只落得白茫茫一片模糊。這白色恐怖如波似浪,再度向四周吞噬,逃竄的駿馬察覺危機臨近,越發踏蹄奔命,前方不時有軍士被泛起的雪浪淹沒,沒有人敢回頭張望,只顧死死勒緊了韁繩奪命前逃。

傅傳紅緊緊抓牢車軾,肅然回望迎面趕來的雪龍,雙眼充斥它頂天立地的張揚氣勢,目眩神迷。官道上好似有一匹碩大白綾捲起,遮蓋了所有生氣,雪龍呼嘯帶來的極度清冷,令他彷彿被扼住喉嚨,幾欲窒息。

一時萬物如冰封雕鏤,荒寂無邊,失卻了顏色。

傅傳紅只覺骨冷肌寒,單薄的身子如被冰雪埋葬,凝視眼前龐大的雪墳,神思顛倒。他心裡又躥出一股熱,沸騰的血液在疾速奔流。自始至終,他怒睜的雙眼目睹自然磅礴之力,這生死,輪迴,黑白,冷熱,呼呼風去風來,滾滾紅塵猶自向前不停歇。

天地間彷彿有一支如椽大筆盡情揮灑,翻雲覆雨,隻手遮天。

姽嫿死死拖住他,恨恨地叫著“呆子”,唯恐他一不小心顛下車去。這千百人中,就他一個痴人,到了生死關頭,還要把這恐怖奇景收攝在眼中。

顛狂顫抖的車廂內,紫顏把側側摟在懷裡,如遨遊縹緲雲間,坐看雲起,神色平靜。側側渾然無懼,比起生離死別,和他一起,這點風浪就亂不了人心,她安詳地伏在他胸前,閉上眼睛。

其餘諸車隨波逐流,順了車流後退,眾人不知情形糟糕到何等地步,也就樂安天命。只有纖纖被震動的馬車驚得睜大眼睛,惶恐地躲在孃親懷裡。玉葉手一招,一道彩光霞雲泛起,纖纖痴迷地望了一眼,昏昏欲睡。娥眉感激地點點頭,炎柳心下隱隱肉痛,她祭出的這把赤玉髓晶粉,起碼值十兩銀子。

雪浪拍打四野的聲音不斷傳來,一浪高過一浪,眼看車馬如螞蟻,轉眼就要被洪流吞沒。狂暴的長龍氣勢漸漸緩和下來,像是在奔襲中耗盡了氣力,飛揚的爪牙慢慢無力地垂下。激雪打在大道上,穿越在林木間,初時聲音尖利清脆,沒多久便沙啞悶響,數不盡的斷木殘枝刺進雪龍深處,像兵刃阻遏了它的勢頭。

墟葬懸起的心終於落下。車隊距離昂然摔下的龍首,僅有百步之遙,冰雪碎屑如箭矢噴射,沒有人敢在此時停下,受驚的馬兒繼續奮然揚蹄,十幾輛車混亂地傾軋在一處。

墟葬命車伕緩下馬速,回首眺望,駭然不語。眼前盡是雪色海洋,不知車隊前列的騎士與玉翎王千姿,是否逃出生天。

待車隊終於停下,姽嫿跳下馬車纖指疾彈,肅殺的山地頓時香粉曼舞,如剛烈的戰士倚身溫柔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