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因為如此,二師兄對他持有敬意。
柳白說道:“早年間,其實我一直在兩種馭劍術之間搖擺,直到經過東海長堤一戰,我才明白這種搖擺,其實已經違背了劍的本義。”
“當時我一劍千里,傷了顏瑟,他對著堤外的狂暴海潮寫了一道符,明明隔著那麼遠,那根禿筆卻落到了我的臉上。”
柳白摸了摸眉毛,微微自嘲一笑。
“那一戰之後,我才最終選擇劍在手中。這兩種馭劍法門最根本的區別就在於,修行者是要用天地元氣控劍,還是用劍控天地元氣,其間各有優劣,並不明顯,但如果你仔細去想,就會發現劍就應該用這種法門。”
“佛宗的銅缽不行,念珠不行,棍也不行,符亦不行,因為這些本命行都沒有形,而劍有形,劍的形狀就適合用來控制天地元氣傷人。”
“因為劍是直的,並且有鋒,所以不能中庸,任何中庸都不行,或者縱劍萬里,或者身前一尺,你不能搖擺不定。”
柳白說道:“你先前與葉蘇說了很多道理,我不懂那些道理,我只懂劍理,劍既然是直的,那就應該刺破,應該穿過,唯其至簡,所以至強。”
二師兄說道:“道理本是人間之事,你本就不應該還留在人間,自然不需要理會,可如果你要留在人間出劍,有些道理,還是需要遵循。”
……
……
(繼續寫第二章。)
第四卷垂幕之年第一百四十八章 青峽論劍(下)
“能破,便不能遵循。”
這是柳白的回答,也是強者們習慣的道理。
二師兄其實也是這種想法,他的鐵劍是自已的規矩,卻最擅長斬破他人的規矩,所以他繼續問道:“既然要破,為何不破?”
這句話裡的意思,只有他和柳白兩個人明白——柳白最開始的時候,已經做出了回答,只不過那個回答,不能說明二師兄。
柳白望向天空,沒有說什麼。
既然沒有回答,那麼便只能繼續,最終還是要以劍論事。
“劍道分為劍與法,法又分為勢與術。”
“勢是念力,術是手段。”
“我初識之時,曾見滔滔黃河,念力當世最強。我練劍三日,身周八千方位,便無一遺漏,暴雨不能沾衣,手段當世最強。”
柳白看著君陌說道:“若是平日,你與我戰,有敗無勝,這兩日,你劍斬千騎,血氣漸旺,勝負之數當為九一,如今你又勝葉蘇,劍意通達至極,當為八二,然則劍之一道,不以數論,所以你今日必輸無疑。”
“既然不以數論,何必算數?”
二師兄說道:“我始終以為,一場沒有開始的戰鬥,便沒有確定的勝負。”
柳白大笑,讚道:“好氣魄。”
……
……
君陌已經走到了原野之間,離青峽出口有一段距離,在他的身前,是一地零落如秋日枯枝的殘箭,還有兩百餘柄劍。
這些劍式樣各異,唯一的共通點是,這些劍都已經沒有了主人。
青峽之戰開始了兩天多時間,他擋住了數百名修行強者的不斷攻擊,奪下了兩百餘柄劍,這些劍死氣沉沉插在原野間。像是一片劍冢。
今日當他走到這片劍的墳墓裡時,那兩百餘柄劍卻彷彿感應到了一些什麼,微微顫抖起來,就像是被風拂動的樹枝,成了一片劍林。
很像書院草甸深處的那片劍林。
君陌站在這片劍林裡,神情肅穆,舉起手中的鐵劍。
……
……
柳白靜靜看著那片劍林,看著劍林裡那個身姿挺拔的男子。右手伸出寬廣的衣袖,握住劍柄,腰間的那柄古劍沉默無聲。
他的手掌寬厚,手指修長,最適合握劍,與劍柄緊緊相握。看不到一絲縫隙,完美地結合在一起,彷彿這隻手與劍柄原本就是連在一起的。
鞘中的古劍微微振鳴,發出歡喜的呼嘯。
當他手握住劍柄後,鞘中的劍,變成了他身體的一部分,又或者說,他的身體變成了劍的延伸,二者再也分不出來彼此。
以手握劍。不代表就是劍在手中的馭劍法門。
柳白出劍時,也有可能是縱劍千里。
不走中庸之路,只行絕然之勢,不代表在兩個馭劍法門中只選擇一種,當年的柳白或者會搖擺,到了如今的圓滿境界,他早已不會被這種問題困擾,劍心通明哪會蒙塵,自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