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覺危險自然不願背這個黑鍋。
傷人性命的事他從來不敢做,更何況他之前壓根沒見過鄭常山和陳京墨,也沒什麼大仇大恨的,可是鄭常山陰沉的快動手殺人的表情看上去顯然是不相信他的,而他手中的唐刀更是伴隨著他的情緒不斷地滲出黑色顯得格外濃稠的霧氣。
“我真的什麼都沒做!你你你……你瘋了嗎……明明是這個人自己的問題啊!不關我的事啊!他的眼睛裡有個東西你沒看出來嗎?!”
釘屐郎的話讓鄭常山堪堪收住了刀,他慘白的臉上滿是從山底下爬上來時造成的傷痕血跡,此刻這麼看上去倒與他當年舉刀反叛神界時有些相似。
然而釘屐郎所提到的有關陳京墨眼睛的事也讓鄭常山心底泛起的殺意一下子冷卻了下來,而他的腦子裡也依稀想起了三千年前的他與廉貞為何會分開的一切。
三千年前,北斗星君為一己私利慾取一位星君可以看穿星河下眾生疾苦的雙眼做自己復明的藥引。
廉貞星被北斗星君選中挖走了自己的眼睛,貪狼星則舉刀反叛,屠盡當日北斗星宮中所有目睹廉貞受苦卻不肯施救的人也不罷休。
然而廉貞的眼睛本就是維繫他生命和神力的所在,所以儘管貪狼想盡了辦法想留住自己副星的命,可最終廉貞星還是隕落了。
廉貞隕落之時,滿手髒汙,已經殺戮了整整七十七個日夜的貪狼星為他尋來了一塊可以看穿過去未來的莊周蝴蝶鏡。
蝴蝶鏡分兩塊,一塊嵌入了廉貞的眼睛中,另一塊就被貪狼星自己留了下來。
彼時失去聲息睡在星河邊的廉貞靜靜地躺在他的懷中,貪狼星便動作輕柔地將他血肉模糊的眼睛用銅鏡來填補,而如今千年都過去了,這其中半塊能帶人穿梭於過去未來夢境邊緣的蝴蝶鏡卻依舊還存在於陳京墨的眼睛裡。
第十四章 釘屐
恍惚間,陳京墨又一次來到了一個陌生的地方。
這一次他沒有再出現在那個之前他同小貨郎說話的小鎮巷角,而是到了一個他覺得莫名熟悉的地方。
陳京墨並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來到這裡,甚至沒記錯的話,昏迷之前他還同一個奇奇怪怪的男人一起被困在山中無法逃脫。
可是轉眼間他就到了這每一處都和真實世界無大致區別的村莊裡,而在昏過去之前,他還依稀地聽到那個怪人在同另一個人說話。
對話的內容陳京墨其實也沒仔細聽,只聽到有個自稱釘屐郎的人在大喊大叫著什麼東西,等再醒過來時他已經站在這裡了。
而等面無表情的陳京墨將自己的圓片眼鏡推了推,又皺著眉試探著往一家人的後院看了眼後,他意外地竟在後院裡頭看到了一個看有些面善的孩子。
在這個也叫溪澗村的小村子裡,沒有人能看見他,可是陳京墨卻能隨意四處走動,那些扎著高髻一身麻衣的村民們或是經營商鋪,或是整日農耕,家家戶戶各有各的營生,而其中有一家有個張姓的孩子也吸引了陳京墨的注意。
名叫張喜的孩子出生在溪澗村,他八歲同母親學手藝,到十四歲便揹著個小竹簍子開始上街替人釘屐。
木屐在中國有三千年的歷史,最早可以追溯到春秋時期,又因謝靈運愛穿木屐所以也有人稱之為謝公屐,溪澗村便是祖傳了這釘木屐的手藝,然而至晚清,除了少數南省地區還保留著老匠人制作木屐的習慣,已經鮮少有人會穿了。
而作為這老舊行當中剛剛入行的一個少年人,張喜打小就是望著自己母親長久地坐在後院的樹墩前用矬子磨著木屐的鞋底長大的,每當看見那打磨木屑的靈巧動作時,他更是著迷的怎樣都不願移開自己的眼睛。
可是自成年後的張喜做了這釘屐的行當起,他的日子便一天比一天過的窮苦,每天走街串巷走不知道多少路,卻半個月也賣不出一雙木屐。
張喜的同村人也有祖上做木屐的,但是眼看著自家生計都成問題便漸漸轉行去學其他手藝了,而這張喜卻是個倔脾氣。
因為他雖然年歲小,卻志氣不小,心底總想將這看著就樸素不出彩的木屐賣到京城,賣到全天下去,可他的這種理想在當時卻註定會受到眾人的奚落,除了他老邁的母親任誰都說他這就是在痴心妄想。
“三郎,往後這家裡的手藝就傳給你,旁人的那些話我們何須聽進耳朵裡!你只要記住,這木屐是祖上傳下來的東西,死也不能忘死也不能丟,老祖宗的心血都藏在裡頭!真為了錢財生計丟了便是忘本!你既然想往京裡去就大膽的去!咱們這麼好的手藝還怕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