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那事當年鬧得江湖沸沸揚揚,知玄方丈帶了四大門派的人足足追殺了一年。可結果呢,人家淵華宮有的是人才送來我大中原偷取秘籍。”
陳聿修的眼瞼一顫,望著郭臨張了張口。她卻一把捂住他的嘴,低垂的眉眼微微流露出一絲苦澀。
“知玄方丈前年不是死在了蘇州的重元寺麼?”
“是啊,聽說死前他做假賬,私斂財寶,建宅藏妻的事都被爆了出來。少林寺丟了臉,也不好找重元寺的麻煩,這事就不了了之了。”
“唉,要我說啊,這就是報應。”
“怎講?”
“郭景雲當年以淵華宮無陌使的身份橫空出世,身兼百家武學,十八般武藝樣樣精通。這樣一個驚才絕豔,又青年俊秀的人,江湖中嫉者有之,恨者有之。名門武當更因為他身懷其派的不傳之秘,處處找他的麻煩。可他偏偏就能在這種不利的局面下,廣交英豪,好友遍及天下,‘無陌公子’的名號人人稱頌。縱然他已明言是為求各派武學而出山,可哪有人真敢去殺他?”
“那為何後來……?”
“前些年,老吳去漠北跑了趟商,聽了不少邊角料。他說郭景雲早就成了淵華宮的叛徒,被知玄帶人追殺的十年前便離開了淵華宮,一身絕世武功也丟在了天山上。”
“居然是這樣……難怪,難怪!”
“我猜啊,知玄那禿驢,不是瞧上了人家肚子裡的別派武學,就是把昔年少林七十二絕技被淵華宮盜走的仇,報在勢單力薄又失了武功的郭景雲頭上。”
“呔……狗咬狗,都不是什麼好東西!”
“哈哈,老餘,你家那點微末的餘家拳法,你確定那新一任無陌使高徹辰他看得上?他都是東宮的人了,等到太孫登基,這天下的東西,還有他取不到的?”
“這真是……唉,我還是找張懷兄再商議商議,要真到了那一天,可什麼都遲了!”
腳步聲漸漸遠去,樹葉的沙沙聲慢慢填充進耳。郭臨輕緩地放下捂住他嘴的手。
“阿臨。”
陳聿修猛然抬起雙手捧住她的臉,長眉蹙緊,目光中難得透露出驚惶。
郭臨搭著他的手,淡淡地笑道:“聿修,知玄是我的殺的。”
他一驚,眼眸陡然睜大。
“知玄斂財是真,藏妻是假。”她輕巧地抬起頭,“那是我編的。”
“所以,”她猛然用力扒下他的手,喉頭哽咽,眸色中的痛苦傾滿溢位,“陳聿修,你從來都沒有認識過我。我從闔家被追殺的那一日開始,就沒有再做回一個閨房少女的資格……我配不上你,也配不上七殿下。我和你們從來都是兩個世界的人。”
陳聿修細微的呼吸幾不可查地加重,須臾,他頹然鬆開雙手。郭臨強忍住淚意,撐著地面艱難地支起身。
然而才剛剛離開他籠罩出的天地,就聽到他在背後顫抖壓抑的嗓音:“阿臨,你這般推開我,是打算在你所謂的世界裡獨生自滅嗎?”
郭臨猛地一震,抬起的腳再生不出半分力氣。呼吸幾漸急促,越來越快,裹住雙眼的熱淚控制不及,潸然滾落。
那緊貼在臉上滾燙的溫度,和緩緩環上腰間的雙臂一樣。陳聿修牢牢地抱著她,鐵腕一般的禁錮。她再也忍不住,轉過身來撲在他的肩頭。
天野草木,紅楓落華,只有它們聽見了那聲如悲如怒、如怨如哀的嚎泣。彷彿要將遲來八年的悲憤,在此間宣洩訴清。
*
日漸黃昏,香客們開始離寺。小沙彌提了掃帚打掃門院,不經意抬頭望見有兩人逆著下山的人流疾步奔上。正欲責怪不守規矩的香客,卻見其中那個高大的漢子已經大步走到了近前,抬手亮出一面銅牌。
揹著夕陽,上面的字有些難辨。沙彌細細地瞧了好一會兒:“京……兆少尹?”
“不錯!”另一個白衣公子搖著一把繪扇走近,俊秀英朗的五官被逆光籠罩成形,“在下有事求見了善大師……或者說,求見在此處養傷的武衛將軍。”
沙彌瞪大了眼睛,哆哆嗦嗦道:“小僧這,這就去稟報方丈!”
白子毓在禪室剛坐了一會兒,就聽到門被開啟的聲音。回頭望去,見著的卻不是郭臨,而是陳聿修。
姚易急紅了眼,一腳站起:“少爺呢?”
陳聿修抬起頭,答道:“在休息。”
白子毓微微眯眼,目光瞧著陳聿修不放。口中淡淡地道:“不想少師大人居然也在皇覺寺。”
陳聿修漠然嗤笑,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