蕙。
“茹氏女?”將冰碗隨手擱置在一旁几上,胤禛沉黯的目光落在那不過及腰高的小身影上。
“是,臣女見過貝勒爺,貝勒爺萬福金安。”茹蕙再次蹲下身,腰背挺直,黑珍珠一樣的眸子看似無辜天真,胤禛卻在裡面見到了一絲掩不住的嗔意。
胤禛緊抿的唇角輕輕翹了翹,又很快落回原位,顯出嚴苛的氣息,只是,嫁給他已十幾年的烏喇那拉氏分明感受到他身上變得柔和了氣息。
握著絲帕的手下意識收緊,尖銳指甲帶來的刺痛驚醒了烏喇那拉氏,她努力控制自己的呼吸,緩步走至另一側的主位落座,面含安然的笑容,看著下首被自家爺叫起的小姑娘——真美啊,如果她是男人,看到這般能傾城的美人也不會放過吧,所以,自家爺才會在她豔姿初現時便急急接進府裡藏起來。
指了指座椅,示意茹蕙坐下,胤禛看著茹蕙有些艱難地坐進大大的椅子,小小的腳甚至連地都差點夠不著,胤禛心中不免嘆了一口氣,這幾年可要好好養養,現在還是太小了呢,根本無法下手。
“……你住在萬福居里好生跟著秦嬤嬤學規矩,莫要懈怠,若讓我知道你又淘氣生事,仔細你的皮。”
說了沒幾句囑咐她安住的話,胤禛便忍不住開口警告,這丫頭年紀小,膽子卻不小,當年若非她不聽爹孃的話藏在自己家裡,又豈會被他發現,為防著再生事端給他找麻煩,在皇阿瑪下旨前,他還需將她拘緊一點才妥當。
爺吐出口的是沒有絲毫留情面的訓斥,烏喇那拉氏卻分明從其中聽到了他唯有面對自家人才有的熟悉與親暱,果然,說什麼借住不過是為著好聽罷了,爺這是早早的先佔住了,以防著不小心被人搶走了啊。
聽著一串串威脅從那嚴苛的嘴裡吐出,低頭老實坐著的茹蕙扯了扯衣袖。
仍是那樣冷冽如冰的聲音,還是銳利如刀的目光,她卻再無三年前的懼意,兩年前,從自家父親口中知道了這位爺的真實身份,她當時是鬆了一口氣的——茹家不會再有小兒抱金磚過鬧市的危險了。
至少被嘮叨了二十分鐘,這位歷史上有名的主兒才終於放過了茹蕙,才讓早等候在旁的蘇培盛引她前去萬福居。
“……認認路,別在府裡迷了方向,跑出府都不知道。”
末了,胤禛還沒忘了警告。
說是住萬福居,其實,茹蕙是住在萬福居左側一個獨立的小院落,離貝勒府的後門不過一刻鐘的路程。
蘇培盛引著茹蕙走進小院落時,目光下意識看了小院最隱秘角落處新開的一扇小門,又飛快收回目光。
“小院門上掛的安院二字是爺親自手書後著人裱好的,掛上去已有一年了,姑娘卻是它的第一任主人,此前這裡一直空著呢。”蘇培盛輕推開院中主屋的門,側身讓到一旁:“擺設是一個月前重新換的,被褥鋪蓋是今兒一早下面侍候的人剛鋪好的,知道姑娘愛潔愛靜厭雜亂,安院內侍候的人都是爺親自安排下來,沒有那懶怠鬧騰的……”
茹蕙打了一眼主屋,走向一側的臥室,果然臥室不只炕上收拾得整潔利落,屋內桌椅廂櫃俱都一塵不染,還都是她喜歡的黃檀。
“……以後三年,有勞諸位服侍我……”茹蕙坐在主室正中的椅子上,看著下面垂首而立的十幾人,“……我不過是借住於此,也不敢白使喚你們,以後,你們每人都拿雙份月例,多出那一份由我出。”
聽到這話,蘇培盛心裡忍不嘖了一聲,聽師傅講這位主兒手鬆,這才剛來呢,便開始散財了。
“……不過,有些話我說在前頭,以免大家不知道我的忌諱。”茹蕙臉上神情一冷,看著下首眾人:“我這人喜靜,因此,那嘴碎的、在小院坐不住愛到處竄門兒的,喜歡沒事兒就扎堆兒傳一些有的沒的話的……我這裡一概不歡迎。
若發現有這樣的,我立馬便會回了主子將人送出去,我這裡是留不得這樣大佛的,你們若覺這要求太過嚴苛,便趁著蘇公公在這裡提出來,我立馬送上三個月的例錢,就當是為今兒的無禮賠不是。”
下面的十幾人中有幾個身形動了動,不過,很快又都老老實實站在了原地,茹蕙記住了這幾個人後看了蘇培盛一眼。
茹蕙的眼色蘇培盛自然立馬接受到了,瞄了那幾人一眼,心裡忍不住哂笑,幾個不知死活的,真以為這位主兒是個沒來歷的,也不想想,若這位不受主子重視,能讓主子著師傅下去親自挑人?果然,人蠢誰也救不了。
甜棗加大棒的一頓訓話後,茹蕙揮了揮手,蘇培盛立馬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