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小母豬搖著小尾巴,靠在小公豬身上,幸福得像一
塊即將融化的巧克力糖。
就是這樣一個美好的日子裡,十幾艘船從河上漂來。船上都插著紅旗,領頭
的那艘鐵殼機動船上還有一套鑼鼓,被敲打得喧天動地。起初,沒有一頭豬會認
為這是一場屠殺的前奏,還以為是工廠、機關的共青團或者工會組織的秋遊活動。
我與刁小三站在沙丘上,看著這些船靠上尖沙灘,又看到各船上的人大呼小
叫地下船登陸。我不時地低聲向刁小三報告著看到的情況,刁小三歪著頭,直豎
著耳朵,聆聽著遠處的動靜。大約有一百人,我說,看樣像旅遊的。有人吹響了
哨子。“他們集合在沙灘上,好像在開會。”我說。吹哨人說話的聲音斷斷續續
地隨風飄來。他說要人們排成一隊,刁小三對我複述著那人的話,拉網掃蕩,輕
易不要開槍,把它們逼到水裡去。——怎麼,他們還有槍?我驚訝地問。——這
是衝著我們來的,刁小三說,發訊號,集合隊伍。——你來吧,我說,昨天吃魚
時被魚刺紮了喉嚨,你來。刁小三深吸一口氣,仰起頭,半張開嘴,從喉嚨深處,
發出一陣高亢尖厲、猶如防空警報一樣的嗷叫聲。沙洲上樹枝搖擺,荒草波動,
許多野豬,大的,小的,老的,少的,從四面八方往沙丘上會合。狐狸們受了驚
動,花面獾也受了驚動,野兔子也受了驚動,它們有的胡亂奔跑,有的鑽進巢|穴,
有的原地轉圈觀望。
因為身上都沾過鬆油黃沙,所有顏色基本一致,一片黃褐色,仰起的頭顱,
咧開的大嘴,齜出的大牙,亮晶晶的小眼,兩百餘頭野豬,是我的隊伍,多半和
我沾親帶故,都期待著,興奮,惴惴不安,蠢蠢欲動,磨牙頓爪。我說:“孩兒
們,戰爭爆發了。他們手中有槍,我們的戰術是,鑽空子,捉迷藏,不要被他們
趕著往東走,鑽到他們背後去!”
一頭性格暴烈的公豬跳出來,大聲道:“我反對!我們要結成團體,正面突
破,把他們趕下河!”
這頭公豬,本名不詳,外號“破耳朵”。它體重約有三百五十斤,碩大的腦
袋上沾著厚厚一層松油黃沙,半個耳朵缺失,是與狐狸大戰時的英雄。它咬肌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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達,牙齒鋒利,我記得它一口把一隻狐狸的腦袋咬得四分五裂的情景,這是我的
一個最有力量的挑戰者,與我沒有血緣關係,是沙洲土著野豬中的領袖,想當初
與我大戰時它還沒長大,現在它長大了。我早就說過對豬王地位並不留戀,但把
王位傳給這個殘忍兇狠的傢伙我又不情願。刁小三站出來為我仗腰:“服從大王
的命令!”
“大王讓我們投降,難道我們也要投降嗎?”“破耳朵”不滿地嘟噥著。
我聽到許多豬跟著“破耳朵”嘟噥,心中十分沉重,知道這支隊伍已經很難
帶了,不制服“破耳朵”隊伍非分裂不可,但大敵當前,無暇處理內政。我嚴厲
地說:“執行命令,散開!”
多數豬執行了我的命令,鑽進了樹棵、草叢,但有四十多頭豬,顯然是“破
耳朵”的死黨,它們跟隨著“破耳朵”,大模大樣迎著人群走上去。
那些人聽訓完畢,便排開一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