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雪山點了點頭,態度是非常的好,可是完全不聽。
如此又過幾日,金鶴亭沒再見到葉雪山的影子,還以為他是去了北平。與此同時,林子森也摸不清了葉雪山的行蹤,就見他終日早出晚歸,身邊的朋友似乎也換了一批。這天晚上,他終於逮到了葉雪山,搶著時間說道:“少爺,貨棧裡那批土,熬成膏子賣了吧。”
葉雪山匆匆的答道:“好,你去辦。”
說完這話他又要走,林子森簡直快追不上他:“少爺還要出門?”
葉雪山忽然停了腳步,回頭對他吩咐道:“子森,你把家裡的賬算一算,我這幾天可能要動大錢。”
林子森幾乎有些心驚了:“少爺,你要幹什麼啊?”
葉雪山繼續向外走去:“現在還不好說。等著瞧吧!”
54、新聯盟
林子森很想知道葉雪山到底在籌劃什麼,問了幾遍,問不出個詳細答案。葉雪山自己似乎也是猶猶豫豫,顯然是要做件大事,然而可做可不做,沒有打定主意。
金鶴亭忽然又出現了,每天和葉雪山成雙成對的四處出沒。沒過幾天的工夫,又有一張新面孔夾在了他二人之間。葉雪山夜裡回了家,對林子森說道:“哈代先生本來是英國公司裡的華代表,現在將要成為我的合作伙伴了。”
林子森知道哈代先生就是新面孔,於是狀似無意的先問閒話:“哈代先生那個樣子,還能叫做華代表?”
葉雪山哈哈笑了起來——哈代先生三十多歲,高個子黑頭髮,深眼窩直鼻樑,講中國語言,拿英國護照。冬天他面板雪白,像個富有的白俄;夏天他曬成黝黑,則是彷彿來自印度;春秋兩季不黑不白,穿起長袍,乍一看正是個西洋派的中國人。
他的形象既是千變萬化,血統更是混得一塌糊塗,任誰也說不清他到底該算哪國出身。他在英國公司裡做到很高的位置,又有財產又有人脈,便想自立門戶,另發橫財。葉雪山偶然和他結識,知道他是個有來歷的人,所以格外熱情。雙方越談越攏,末了竟是目標一致、結成了聯盟。
哈代先生是有本事有面子的,但是光憑他一人之力,還不足夠;於是葉雪山把金鶴亭也拉了進來。金鶴亭自從在嘉廷公司裡賠了錢之後,改成了不見兔子不撒鷹的風格,然而在與哈代先生深談過後,精神為之一振,居然豪爽起來。於是,這樁生意就越發有眉目了。
元旦過後的一天,葉雪山從外面回了家,滿頭滿身都是雪花。林子森正在客廳裡打電話,見他進了門,就結束通話電話迎了上來:“少爺今天回來得早。”
葉雪山摘了帽子脫了大衣,臉上凍得紅紅的。雙手送到嘴邊呵著熱氣,他蹦蹦跳跳的走到沙發前坐了下來。從林子森手中接過一杯熱茶,他低頭抿了一口,然後冷不丁的來了一句:“我買了一艘輪船。”
林子森彎腰看著他,以為自己聽錯了:“什麼?”
葉雪山又喝了一口熱茶,隨即平平靜靜的重複了一遍:“我和老金、哈代合作,湊了九十多萬元,昨天買下了一艘舊輪船。”
林子森繞過茶几坐在了他的身邊:“九十多萬,買舊輪船?”
葉雪山吸著茶杯上方的熱汽:“輪船當然不值九十萬,餘下的都是本錢。”
林子森凝視了他的側影:“少爺,你到底要幹什麼?”
葉雪山扭頭對他一笑,有些疲憊,也有些得意:“我能幹什麼,無非還是做煙土生意。煙土產地多得很,只是我們能去的地方有限。熱河走不通,西北走不通,那還可以南下嘛!”
林子森試探著問道:“要去……雲南?”
葉雪山當即搖了頭:“傻子,去雲南還用輪船?”
林子森想了想,盯著他又問:“印度?”
葉雪山抬手一拍他的膝蓋:“哈代有辦法,可以去波斯。”
林子森大吃一驚:“啊?!”
葉雪山話說到此,繼續喝茶。林子森問他一句,他答一句。只是後續計劃還未制定出來,所以林子森問到最後,也沒有額外得知更多的訊息。去波斯販煙土,也不是沒人做過;但波斯畢竟是太遠了,聽起來簡直像是另一個世界。如果葉雪山說是要去歐洲美洲,他或許還不會如此驚訝;畢竟去歐洲美洲的人多了,讓人心裡不覺得過分陌生。
慢慢放下茶杯,葉雪山的臉上依舊是紅。林子森用手背貼上去試了試溫度,然後問道:“是不是發燒了?”
葉雪山其實有點頭暈,可是強撐著否認:“沒有,可能是因為剛喝了熱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