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口不能言,身不能動,只得用恨恨的目光向我嗖嗖嗖地放著‘冷箭’。
我也很想幫他換個舒服些的姿勢,但苦於本人也還攀在繩梯之上,實在無能為力。不是我不敢爬樹,而是生怕我上去,它禁不住這般新增加的二百斤重量。
眼見他倒垂著的臉漲得如關公面色一般紅,我也不好再奚落他--只因他的樣貌時不時的令我想起‘劫匪流川楓’而致。如果再不想辦法弄他下來,怕是他非要控出腦溢血來了。再難也得冒險一試,當下我便將兩條小腿螺旋式繞緊繩梯,挪了上半身靠向大樹,騰出兩手去拉他的雙腿。
儘管驚險還算幸運,我費了好半天的功夫,才將我的大師兄從樹杈中‘摳’了出來,所幸在主幹與幾大分枝處天然搭連成了一塊較為平坦的地方。我吃力地扶著他半躺好,“大功告成!師兄,冷吧,我這就去把棉被取來。”
現在他無力表達,只得聽任我隨意折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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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撲滅篝火踢散了灰燼,消除了有人呆過的痕跡,再分兩次將地上的那堆物件運至樹上,並意外地發現枝頭還築有一隻鳥窩。這下倒提醒了我,若是鳥兒發現鵲巢鳩佔,定是會報復性地啄他,一不作二不休,我掏出裡面的兩枚鳥蛋揣在懷內,直接將鳥窩丟到樹下去〔殘忍行為小朋友莫效仿〕。
我將師伯的布包搭在樹丫上,從自己懷中掏出賞孤芳贈我的錦帕系在了納蘭飄血的面上,“你的面具被我不小心掉到火堆裡化了,先系這個吧,省得被雀兒啄了眼。”其實他的面具我早已藏在兜裡,系錦帕的目的只為遮住他看我時那兩道兇巴巴的目光。
在為納蘭飄血蓋棉被的時候,我才發現原來那枝毒箭還在他腹部沒有取下來。這師伯對自己的解毒功夫忒自信了,毒源還在都能解毒?
看來解鈴還需繫鈴人,誰刺的就得要誰來拔。我伸手握住箭尾,道:“你忍著點疼,我幫你把箭拔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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傷口包紮好了,箭也取了下來,只是納蘭飄血損失了二錢人肉--箭頭的倒刺上正剮著一小塊血淋淋的鮮肉,幸好他面罩錦帕又無法還手,否則給他發現,萬死難贖吾身呀。
慚愧!為了向這二錢肉默哀,我決定禁兩餐渾腥,嗯!想想其實一頓也可以充分表達我的哀思。
子時已過,我又覺得有點餓了,心想他大概也餓了,我看著剛才剩下的那個包子有點犯愁。我生拽了去人家二錢肉,現在不是捨不得給他吃包子補補,而是他這麼一個連咀嚼的能力都沒有的人,即使對著一籠肉包,也只能望包興嘆。
還好,我想起剛才的那兩枚鳥蛋,摸出來一瞧,已擠碎了一枚,弄得我一手粘糊糊的蛋液,當下我便毫不客氣地在大師兄的紅袍上揩了揩手,接著將另一鳥蛋敲開,喂他吞食了蛋液。
我打了個哈欠,道:“師兄,你聽得到,對吧?首先本著對你負責的態度,我得告訴你:針,我是不能給你灸的,因為我根本就不會。不過,你也不必太擔心,說不定師伯很快就會趕回來救你的,所以你先在這‘鳥巢’裡忍一晚。我還有事先少陪了,明兒再來看你——我知道你煩我,那我也得來,誰讓我答應了師伯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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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自己的房間,我從櫃中又蒐羅出一床舊棉被,倒頭便躺在炕上。累死了,這一天把人折騰的,所經歷過的比別人的一年還豐富。再有幾個時辰就是我走馬上任的時候,所以得趕緊休息,以求能保持最佳的精神狀態。
上任的三把火該怎麼燒呢?不管怎樣,得留一把收拾那個叫倪六子的混蛋,誰讓他小子調戲良家婦女……
清晨,我剛淨過面,徐娘子便進房滿懷內疚地告訴我一個壞訊息:找了一夜,也並沒有發現納蘭飄血的屍身。
“真是怪事兒,除非他百毒不侵,否則他如何能下得了山?”
我道:“也許有人接應他吧。”
“不會,納蘭飄血素來是條獨狼,他從不跟人合作……咦!”徐娘子一眼瞟見炕上的舊棉被,“我昨晚特地叫丫頭春妮兒給你換了床新的,你怎麼蓋這個?”
“是嗎?”我一臉無辜,“我進屋時就只見到這一床舊的。”
第三十四章
“這點兒事都幹不好,白跟了我七八年。”她臉面上有幾分掛不住,高聲喚著春妮兒。我連忙攔住,“大姐,我蓋這個就挺好的,可別為一點兒小事難為傭人。你忘啦?我也是傭人出身,很知道服侍人的難處。”
見我堅持,她也不好再發作。
徐娘子果然是稟性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