涕淚橫流,簡直像是喜劇片裡專業配畫外音的。
她想不明白為什麼“一頭鹿飛快地跑,跑著跑著就變成了高速公路”這種話能戳破了那麼多人的笑點,可這不妨礙她自己被大家帶動地同樣無厘頭地笑起來。
這一年,他們變得敏感、遲鈍、脆弱、堅強起來,這一年,他們上高三。
王碧瑤越來越習慣於坐在窗戶上了,柳蓉從第一天看見嚇了一跳以後,也就淡定了,習慣了這個不再滿口鳥語,卻忽然變得神經質起來的同學。有一天,她抱著熱水杯暖手的時候,看見王碧瑤茫然的側臉,忽然心生不祥,偷偷地低頭對常露韻說:“我怎麼覺得,她有一天會從那跳下去一樣?”
常露韻百忙之中終於發揮了一點同學愛,抬起頭看了王碧瑤一眼,然後得出了個結論,搖搖頭說:“放心沒事,跳不下去,五樓呢,多疼啊——你昨天那份物理卷子的答案借我看看,給我講講第二題為啥選B?”
她們兩個很快開始了一場關於電流問題的討論,黃磊聽見,也回過頭來,恬不知恥地加了進來,柳蓉心想,好像他是真想討論物理題似的——少年啊,你何必呢?
王碧瑤坐了一會就下來了,因為旁邊有同學抗議,大聲嚷嚷說:“王大小姐,你玩行為藝術能不能低調點啊,這大冬天的,把窗戶關上成麼?”
她從來不像趙彬彬那麼活潑大方,也不像沈白兮那麼會籠絡人心,她在廣大人民群眾眼裡,只是個仗著自己長得不錯,家裡有點臭錢,四處愛現,性格不好成績一般,還總想著要遺世獨立可憐女生。
是的,可憐——脫離群眾的人必然會被群眾所拋棄,這是柳蓉常露韻她們用整個初中的時間換來的血淋淋的教訓,王碧瑤或許也明白,只是還不夠聰明,又太過驕傲,不知道怎麼“不脫離群眾”。
於是她理所當然地,在有心人的挑撥下,被人民群眾拋棄了。
從衛生間開始的戰爭從未結束,只是它轉為地下了。被雪片一樣的卷子淹沒的高三,流言蜚語反而越發肆無忌憚,這彷彿成了一種最簡單的娛樂方法,沒有讓這些個謠言終止的智者,因為大家都自顧不暇。
柳蓉有時候在一邊聽著女孩子們嘰嘰喳喳擠眉弄眼的討論,一邊百無聊賴地掃過周圍幾個試圖弄到一點談資還不好意思表現得太明顯的男生,忽然想著,是誰這麼大仇,要把王碧瑤逼得這麼絕呢?
沈白兮?胡蝶讓她離沈白兮遠點,可沈白兮有那麼高的智商麼?她要是有那麼高的智商,為啥成績老不上不下?
那……難道是趙彬彬?可趙彬彬圖什麼呢?和王碧瑤又沒有什麼了不起的過節。她看著周圍唾沫橫飛的傳謠言者,心想,他們又是圖什麼呢?
這件事柳蓉想了很久,終於明白了——他們其實什麼也不圖,只是為了自己說出來那些事時候的快感,和別人想聽的這個理由,沈白兮或許有心計,可她也不是神仙,不能控制全班的輿論,她只是利用而已。
每個人都想看王碧瑤倒黴,因為她不合群,還因為她好看,因為她舉手投足都帶著一股子說不出的氣質……
歸根到底,別人不喜歡她,不是因為這個妞兒像仙鶴,而是因為這個妞兒把別人都當成雞。
每個人都把自己當成隱藏在雞群裡的仙鶴,一邊低調地自我保護,一邊暗地裡藐視眾生,可居然真的有人不識相,高傲地跑到自己面前來個“白鶴亮翅”招搖而過,心裡的怨憤便生出來了——你得意個什麼?老子的毛比你白多了。
然後大家都沉默不語,等著她倒黴,等著第一個出手的“陰險分子”,再一起衝上去踏上一萬隻腳。
雖然……除去個別不和諧因素,七班還是個非常有愛且團結的班集體。
那天正是個下午課間,不知為什麼,王碧瑤的前男友又來到了七班門口,攔住王碧瑤,和她低聲說話,王碧瑤歪著頭,雙手插兜,臉上似笑非笑,好像不保持著這麼一個欠揍的表情,她就會當場哭出來一樣。
教室裡除了個別實在撐不下去趴在桌子上補眠的之外,都在一邊一本正經地做自己的事,一邊支著耳朵聽著這對多事鴛鴦的話,一開始王碧瑤一言不發,男生說話的聲音還低低地,後來王碧瑤忽然慢悠悠地說:“你現在來跟我說這個,有什麼意義麼?”
她說完,就要往屋裡走,她的前男友一著急,伸手拉住她,男生的眉毛皺得緊緊的,大聲說:“你能不能聽我說一次話!”
沈白兮正從樓道往這邊走,腳步頓了頓,好看的臉上忽然劃過一抹說不出含義的冷笑。她的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