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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部分

一邊爭奪過招一邊連翩青雲之間,一時風起枝顫,落花如灑。溫羽徵風華正茂,數十招後已明顯佔據上風,溫商堯雖面目姿態仍舊風行於水,終究也只是勉強招架。

待三隻金紅芙蓉鳥全不見了蹤影,二人落回地上,方才發現旁人的髮梢袂上已滿是飛紅飄絮。

自覺手中握有一雙鳥兒,溫大將軍走至輕咳不止的兄長身前,面露驕色而又關切地開口道,“大哥,你身子欠佳,弟弟承讓了。”將掌心攤開,不禁瞠目怔住——不單手中僅僅孤零零地躺有一隻鳥兒,且由於二人過招間毫不自察地致力過猛,這鳥兒已經死了。

“怎麼……怎麼可能?”頓感一股小火自耳根燒起,嵌於眸底眉間的驕矜狂放登時卸了個乾淨,溫羽徵一臉不可置信地抬眼望向一旁的兄長。只見其抬臂一展披風,伸手至他眼下。蒼白修長的五指慢慢舒展而開,躺於掌間的兩隻芙蓉鳥竟完好無損,親暱相偎地啄了啄毛羽,又飛了去。

瘦削麵孔愈顯慘白無色,溫商堯闔起眼眸輕輕喘息,許久方才略帶謔意地笑道:“堂堂大將軍如何還不敵一個病秧子?”

“大哥……驕矜自滿猶似收雀於網,怎可容它阻我雄心鵬程……弟弟錯了……”頜首低眉現出慚色,麾下雄兵不下百萬的溫大將軍竟如稚子般目光懵然低低自語,忽又不甘心地抬眸揚聲道:“我定不會再犯,須得再比一場!”

“可惜為兄已無力奉陪。”搖頭一笑,復又輕咳數聲,及地披風款款飄擺,掉頭向後院走去。

一陣動人肺腑的琴聲自後院傳來,似暮春花謝的宛轉幽澀,也似秋後寒蟬的悽鳴悲訴。

該是唐嶠正在拂弦。

唐嶠雖是梨園人士,溫商堯卻一直待之以上賓之禮,從不拘束其自由。不單以名琴焦尾相贈,更任其率意出入溫府。無怪乎他願以綠珠自比,人道知己難覓,飛蛾撲火也值得。

見坐入書房的溫商堯久嗽不止,忙遣下人去阮府將阮辰嗣請了來。

阮辰嗣一聽,也趕不及著上冠帶,匆忙忙就來了溫府。替溫商堯把過脈後,當即神色嚴峻地皺眉道:“國公今日是否不單與人交過了手,還飲了不少?”溫商堯輕勾一側唇角,頗似不以為意,“本還想瞞著大人,豈料大人乃華佗再生仲景當世,什麼也瞞之不過。”

在往日的方子裡又新增一味白及、二錢石榴皮,細細囑咐了研磨、煎服的法子,不交給左右婢子,倒交由了唐嶠。唐嶠將藥箋攢於手中,亦蹙起眉目道:“國公分明非是貪杯之人,卻總故意與自己身子賭氣一般。”

“卑職記得曾與國公千叮萬囑,一不可飲酒,二不可運力,三不可生怒,四不可自傷。若國公再這般一意孤行不聽卑職一勸,只怕活不過明年開春。”

“無怪乎羽徵總說大人無趣!”忽而想起白日裡也被一個黃毛丫頭點著鼻子說“老氣橫秋、命不久矣”不由大覺好笑,又連連掩口輕咳,笑道,“可男兒在世,若該痛飲狂歌時卻只飲水茹藻,該壯懷激烈時卻只縮手袖間,該衝冠一怒時卻只拈花一笑,莫不如披緇削髮去做個和尚。”

待唐嶠退了去,溫商堯枕頭於椅背,於婆娑燈影下闔眸養起神來。瘦削麵孔慘若無色,幾無吐納。

阮御醫雖說經常出入溫府,倒也未有於溫商堯的書房中逗留過久,為其拔俗雅緻所吸引,不由起身踱步其間,細細瞻視起來。

一幅高懸於壁的卷軸驀地襲入眼簾——清風徐送,萬花叢中,一素衣女子正低眸撫弦。似笑還顰、且羞且怯的神態捕捉得妙絕,整幅畫賦色清幽淡雅,更襯畫中女子的清麗脫俗。鄔小翎的媚笑挑逗傾倒眾生卻難以令他動容,可此時此地的阮辰嗣屏息斂氣,如何動彈不得。

唯恐輕作一喚,她便將自畫中走出,栩栩而來。

此畫的筆法與溫體行書是一脈相承的力逾古法,濃淡相宜,敷設至精,勾廓、暈染俱臻妙境,顯然出自溫商堯的手筆。然而題於畫上的那首思念徵人的閨情詞雖也寫作溫體,則分明筆力輕淺略顯拘泥滯澀,如何不會是國公親筆。

聽得幾聲輕咳,才似驚醒般掉過了頭——卻看見溫商堯已睜開眼眸,正與自己一同凝視著這幅美人畫。

“唯有‘自傷’二字……”長視不瞬,憔悴面龐生出一個極為落寞的笑,俄而嘆道,“溫某無以為辯。”

☆、14、我亦情多不忍聞(上)

夜色漸趨於深沉,唐嶠篝了盞燈送阮辰嗣出府。路上向阮御醫叮囑道,“小姐溫子衿最喜食櫻桃,常常只顧一時之快而不自節,導致熱火上湧生出面皰,須日夜塗擦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