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燈 巨大 直達底部
親,雙擊螢幕即可自動滾動
第9部分

“曾有江湖術士指出這個宅子陰陽牴牾,風水極是不好——若是男孩誕育於此,必將腦後見腮生有反骨,日後成為亂世佞臣,不得善終;若是女孩則更薄命,縱然榮極一時也終將若殘花飄零,魂斷於紅顏韶華……”頓了頓,溫羽徵停下逗鳥動作,掉頭目視李謙道:“雖然大哥一笑置之不與計較,我卻沒有這般雅量。我命人折了那人的四肢,將他棄於狼豺出沒的野陌之中——說來,這還是你頭一回登門府上,我可有記錯?”

李謙點了點頭,又將瘦小身子躬作一團道:“卑職不敢欺瞞大將軍,卑職的先人與這宅子亦有不解之緣。”溫羽徵面上浮現一絲曖昧玩摩的笑容,又道:“無怪我見你自打跨入這府門,便總瞻左顧右地看個不夠……你倒說說,這宅子是何來歷?”

“這宅子百餘年前便是這般往來絡繹、鼎盛繁華,可那時的主人非是姓‘溫’,而是一位‘權傾朝野、笑傾天下’的小王爺。”默然片刻,這以“刁滑不可交”而見稱的男子竟面露悵惋之色,頗為感慨地又道:“卑職的先祖有‘一目十行,過目不忘’之本領,曾任吏部主簿,說來也是個不大不小的官。可他卻抽簪自去投身於玉王府,默默蟄候數年只為有朝一日雲開月出,得以輔佐心中明主……可惜世事豈能盡如人意,到頭來不過是黃粱一夢終須醒,何如索性不逢春?待敬王伏誅之後,先祖遵循小王爺生前指示,留墨一篇震驚舉國流傳至今的《服罪疏》便黯然歸隱……”

“你的先祖就是……就是李相如?”溫羽徵當下恍然,心忖難怪這個李謙模樣生得雖不周正,卻巧舌如簧經綸滿腹。原是這般來歷非凡,居然是史書記載裡那個能“一言屏退萬千兵馬”的李相如的後人!

“先祖臨終之時留有遺訓,只說自他而起的李氏後人三代之內絕不可回朝做官,而三代之後必得傾盡所學博取功名,從此濟世安民,和鼎相佐簡氏皇帝——這遺訓雖留得怪,卑職的祖輩父輩卻恪守至今,直至卑職這一輩,方才過了三代。”

眉峰輕鎖,若傅脂粉的俊美面孔亦有感慨之色。他也不免為此觸動,想起了溫氏後人須謹記於心的先祖遺訓,何嘗不是因為曾為敬王貼身侍婢的太祖母難忘舊主之情?

正是兩廂失聲間,突然聽得一個淡淡含笑的男子聲音:“倒不知大將軍近日修身養性,開始學會賞玩花鳥了?”

暗呼“不好”,本以為兄長定會被那老朽囉嗦的副相韋松留下用膳,怎料這麼早就回來。生怕自己的玩娛自嬉惹其不快,趕忙示意李謙將鳥籠藏好——誰知自那日在溫郎廟裡為宰輔大人一眼瞥視之後,這奸猾小人便落下了見他即怵的病根,聽聞溫商堯入得門來已是大驚失色,偏生溫羽徵還將鳥籠往他懷裡迅疾一塞,令他猝然措手不及。

一不留神竟將鳥籠摔在了地上,籠門大開之下,籠中的芙蓉鳥一剎撲飛而去。

見那三團火兒似的鳥兒撲撲稜稜,竟往三個方向飛去,溫羽徵心下一急也忘了兄長即在眼前,當下脫地而起直入雲霄,要將它們一併捕回來。似揀盡寒枝的驚鴻不肯於枝頭棲息須臾,稍稍一踏院內的俊木綠喬,又翩然融身於風中往來飛梭。俯眸一看,發現哥哥正微抬下頜,面帶淡淡賞讚之色地望著穿花拂柳的自己。心裡驀地起了個“炫技”的念頭,愈加華裳縹緲,動若飛虹。忽起忽落得心自如,一招一式舒展絕豔,令人難以自勝地為之目眩神迷。

故意捱了些時辰才將三隻芙蓉鳥悉數捕於掌間,腳下佈滿了聞聲而至的下人婢女,一概擊掌稱絕連連叫好。驕狂自傲的情緒已達巔峰,只見溫大將軍綽然立於樹頂,玉白指尖把玩著手中雀鳥,昂冠大笑,滿面春風得意。

豈知耳畔霎然生風,眼前驟起一道玄光——溫商堯竟也飛身掠入空中,眼不及眨已至跟前。

三隻鳥兒趁其錯愕鬆手的空隙又撲飛而起,四散逃去。

玄色披風飄飛於空,絲毫不帶勁氣卻分明危險萬分的一招直逼喉骨。溫羽徵點踩花葉向後飛退而去,左肘突曲倉猝擋開。又是迅若雨掃風捲地連過數招,二人凌空錯身的剎那,互相折眸相視,他面色大變道:“大哥,你不可運功,這是在幹什麼?!”

溫商堯回以微微一笑:“教你如何捉鳥。”

這倒讓他想起了小時候哥哥總是親自教他武功。雖說當時那不多高的少年心氣兒便已登天,仗著天資聰秀學什麼都一日千里,然而與年長十歲的兄長比試到底從未勝過。而今時過境遷,二人早是今非昔比,可溫羽徵仍不敢再有些許鬆懈,當下不遺餘力地使出輕身功夫,與兄長同時伸手去奪其中一隻的芙蓉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