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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部分

尾梢微揚的烏漆眼眸霎時瞪大,渾似哪裡來的鐵棒狠狠搗杵在心,少年天子驚駭問道:“這……這粥竟是官府賑濟給你們的?”

那老婦身形佝僂乾瘦,發白如芷而面孔卻汙黑如炭,一聽有人詢問,當下捶胸頓足大哭起來:“而今濟南米貴似黃金,能喝上一口這樣的糠粥也是萬幸了!”

“朝廷撥下撫卹銀百萬有餘,如何受災的百姓只能嚥下此等粗劣米粥?!”怒血翻瀾上湧,冰紈似的雙頰頓時氣成了紺紫之色,白袍少年手足俱顫,厲聲道,“施淳明裡推行惠政,暗裡則經手自肥中飽私囊!待朕回京,定要懲其翫忽職守之罪!”

溫商堯並未作聲色,僅是淡然起身,衝鎮守府外的侍衛說道,“我欲求見鎮守大人,還勞煩二位通傳。”

眼前的男子雖病態蒼白憔悴,可鼻直目深神情瀟散,薄唇輕抿間更若有似無浮著些些笑意,超凡氣度渾然天成;而他身側的少年,一身白衣素帶的尋常裝束仍掩不住滿面逼人貴氣,豎眉怒目的一張俊俏面龐,於這一眾面色慘然的饑民之中也甚為打眼。揣度此二人絕非等閒之輩,門前侍衛如何不敢心生輕晦,趕忙躬身問道:“便不知是何人求見?”

那披風加身的男子微微一笑,“溫商堯。”

轉眼間酉時已末,徐徐降落的夜霧迤邐拖出丈遠,朱門藻繪的淮王府外,正恭恭敬敬立著三人。

“他算甚麼東西?!論爵位還在父王之下,憑何要父王在此恭候於他!”

說話之人乃淮王簡奕的嫡長子,簡柏修。雖說年紀剛及弱冠,卻已生得面闊體長、魁梧強健。濃眉大眼、唇紅齒皓的俊朗模樣酷肖其父,一看即知是花街流連、裘馬輕狂之徒。於門外等候近一個時辰,他早已怒起難耐,鏘鏘踱步幾個來回,復又揚聲罵出:“父王怕他作甚!既然他早有撤藩之意,不若趁此良機一舉將他和那乳臭未乾的小皇帝一同斬殺於齊魯境內!就算他當年叱吒人間何等風光,而今也不過是個傷篤難治、動必帶咳的病秧子,我就不信,十萬魯軍還殺不了他一個溫商堯!”

“柏修,你休得胡鬧!”簡奕雙眸圓瞪,破口叱道,“以我魯軍的驍勇,十個溫商堯亦不在話下。可溫氏兄弟手足情深,溫商堯一旦命喪濟南,替兄復仇的溫羽徵必然揮師而至,區區十萬兵馬又如何擋得了他的百萬雄師?!我等還是好意周旋,儘快將這兩尊神送走方是上策!”

“先前卑職在鎮守府裡,小皇帝還未作聲,他溫商堯倒越俎代庖,先說什麼‘各地的災情均未危重,緣何偏偏齊魯境內蝗蟲肆虐至此?’又怪卑職不曾調撥兵役及時捕撲蝗蝻,回京之後定將革職嚴辦。好容易才以‘百姓認為兵役搜捕蝗蝻會踐踏禾苗而攜力阻撓’搪塞過去,他竟又命卑職遊說王爺輕財好施,捐銀三百萬兩用以賑災……”山東鎮守施淳面貌敦厚溫良,神容頗有那“以鮓寄母”的孟仁之風,看來卻是已和淮王簡奕兩廂勾結,又道,“這不,命我備得車馬,又與小皇帝外出巡遊了。”

“他也斷無幾日安生日子了!”簡奕立得挺拔如松,鼻腔中叱出一聲冷笑,“浚王早已在京裡安插了細作,那人讓我等稍安勿躁,只說京裡不日便將生得更天換地之鉅變,我等靜觀其變、坐享其成即可。”

“什麼靜觀其變?什麼坐享其成?不過就是個無恥閹伶的口舌搬弄而已,父王竟還當了真?!”

幾人尚在說話,轔轔車行之聲便自遠道而來。

“不知皇上與國公大駕親臨濟南,淮王簡奕未曾倒屣相迎,實乃罪無可恕!”簡奕慌慌張張跨下白玉臺階前去相迎,一個步履踉蹌,竟撲跌在了馬車之前。他跪於地上,仰頭作禮,“還望皇上與國公恕罪!”

聽得轎帷之外的簡奕跪地行禮,杞昭斂去面上笑意正身端坐,清一清嗓子要令其“平身”——豈知身旁的溫商堯先己一步掀開簾幔邁身而下,淡淡說了聲,“起來罷。”

☆、41、吳鉤碎鬥鴻門宴(上)

簡奕為盡地主之誼,自是百般殷勤,大擺筵席。對於淮王這個遠房皇叔,杞昭談不上喜歡。只聽聞他的醜事不少,遠不及另一位皇叔浚王簡壽來得賢名遠播。而簡柏修的放肆張狂堪比京裡的溫羽徵,更讓少年天子見之就心生不快。

開筵之前,一個少年突然自座後走出。面龐清秀稚嫩瑩白如玉,他一撩袍子跪於地上,“此次天降蝗災百姓遭殃,柏楚痛心入骨,故而執筆為文,對大周今後的備災、救災一抒己見。若柏楚說得不好,還望陛下與國公恕罪!”

簡柏楚雖為庶出,卻因天生機敏聰慧而深受父親喜愛。簡奕一度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