哀家只覺得是旁人誤會了你。”
“誤會不誤會,也不是臣妾說了算的,家父從小教導做人要有自己的主心骨,但凡不害人性命毀人生計,有些脾氣也是貴族兒女應有的品性。所以臣妾倒不計較這些。”錢韻芯笑得自然,這的確是她的性子。
璋瑢心內歎服,她記得茜宇曾經也說過傅嘉從小給予女兒的亦是與人為善之道,大肚能容方是貴人之資,只是這眼前的昭儀脾氣倒是對了,卻未必有茜宇半分的肚量。
“當初貞儀貴妃安然度過第一日,人人都以為她會平安產子,卻不料是紅顏薄命一併帶著孩子走了。”璋瑢不再玩笑,話鋒一轉,直入正題,“於是如今眾人倒不怎麼覺得惠嬪今天是否安穩有那麼重要了。可哀家卻上心的緊,滿肚子的好奇啊!不為別的,只為宮裡上下都很清楚但皇城外老百姓卻不知道的事實,貞儀貴妃她是被人毒死的。”
錢韻芯的白牙又不自覺地顫抖起來,王越施的慘死對誰而言都是刻骨銘心的痛。相較之下,她自己也好,楚貴嬪蕭榮華也好,她們僅僅只是沒了孩子,怎麼算都是幸運的。
“太妃娘娘想與臣妾說什麼呢?”錢韻芯似乎被逼急了,自己與太妃本不相熟,突然相邀飲茶,又說這些奇怪的話,她心裡一陣陣打著鼓。
璋瑢笑道:“那日哀家與皇太后往書房接皇子們下課,卻見昭儀也在哪裡,本覺得奇怪,但後來聽說二皇子曾在丹陽宮小住過幾日,這才明白了其中的道理。看得出來,昭儀應當很喜歡孩子吧!”
錢韻芯的性子是經不起激的,太妃這樣東說一句,西扯一句地與自己對話,她著實招架不來,方才還為王越施之死揪心,此刻如何又兜到孩子的問題上了?若是平日裡有宮嬪或婢女內監敢這樣繞著彎子與她講話,指不定她就會賞人一頓掌嘴。可如今眼前坐著的是皇太妃,錢韻芯半點也不敢得罪。於此她向來都很有分寸,故而這四年她如何尖酸刻薄,瞧不起甚至有意無意欺負一些低位分的宮嬪,卻依然能和皇后安然相處互不侵犯,不是沒有道理的。
看著錢韻芯臉上一副想說又不敢說,明明心裡盤算著話,卻又都寫在了臉上的模樣,璋瑢直覺的妹妹有心要幫一把眼前這個女子是有道理的,她當不會威脅皇后的地位,卻一定能為皇后管轄後宮做出貢獻,只是那些貢獻錢韻芯自己也不曾知道竟然是幫了皇后的。
“若惠嬪此次腹中懷的是皇子,以睿皇后新定下的後宮規矩,一般升遷需逐級而上,但育皇嗣有功者,可不做計較。”璋瑢悠悠開口,終於不再繞圈子直接把話挑明瞭,“如今嬪主之上除蓮妃、季妃、楚貴嬪外便是昭儀了。皇后之下你坐第三把椅子,這份尊貴是不易的。何況皇貴妃、貴妃均無,昭儀比起妃來也不差多少啊!”
錢韻芯心中一動,輕聲道了句“是”。
璋瑢眉頭微微一揚,嘴角露出笑容,“那日哀家與萍貴人她們講,有些話太后皇后不便開口直接道明,但哀家算是局外人,故而能少些顧忌。今日亦是這個道理,昭儀啊,方才皇太后的那番話你可聽明白其中意思了?”
錢韻芯茫然抬頭,怔了半日,卻還是搖頭不解。
“逆水行舟,不進則退。如今昭儀暫時沒法子再有升遷,但惠嬪手裡卻抓著大把的機會。若非方才太后的那一番話,指不定此刻棲霞殿裡住的就是惠貴嬪。若她平安度過十月懷胎,分娩一朝又是皇子呱呱墜地,為了皇子將來的前途,昭儀認為皇上會如何晉封她?而昭儀卻還是昭儀,或許到那會兒,這第三把椅子就要換人坐了。”璋瑢細細地不漏下一個字,把這番話說的清清楚楚。
錢韻芯心頭一緊,心中煩亂不已,想起嬤嬤那日一句“不就怕有孩子嘛!”她就有想哭的衝動。這一刻她越發覺得當初針對蒙依依實在是傻,起碼蒙依依抱著個兒子安安分分地坐在嬪位,從來沒有半點非分之想,而這個自己從不放在眼裡只覺得可以隨意欺負的班君嬈卻悄無聲息地一步步往上爬著,有一日冷不防便要越過自己了。她本無所謂這些名位,只是如今既和班君嬈扯破了臉,兩者間定然只能容下一個留在這宮裡,而她絕不要做消失的那一個。
“不知太妃為何要如此提點臣妾,但臣妾心裡著實感激。”錢韻芯的眼眸裡含著晶瑩的物體,眼神裡卻透出幾分感激幾分悲慼並幾分鬥志。“既然太后和太妃這樣看得起臣妾,臣妾定不會辜負。”
璋瑢點了點頭,又飲一杯香茶,口中笑:“熱天裡喝這熱熱的茶起先還周身熱騰有些難受,此刻卻覺得舒暢清新倍感涼快,昭儀擅於茶道,此間的道理當比哀家更明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