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力,都是遣衙門裡的人手就是。
方才精神十分緊張,這會兒也不能安定下來。她就隔著轎子紗窗看外面的街景——其實有什麼可看的,對於揚州人來說,不過是見慣了的店鋪人流。可是這種煙火氣的熱鬧與放鬆,對於鶯鶯來說卻是真正的恍如隔世。
周知府只以為是小孩子喜歡熱鬧,又心裡笑她心大。才從柺子手裡走脫,這就看起熱鬧了。轉而又想,這就是小孩子了,最容易受驚嚇,也容易忘記事。他是個慈愛性子的人,本就喜歡小的,便抱著鶯鶯移了移位置,挨著紗窗坐,看外面也清楚一些。
又見外頭有賣磨合樂等玩具的,立刻讓小廝買了兩個放在鶯鶯手上。鶯鶯微微怔了怔,她不是還對這些小孩子玩具痴迷,只是——她忍不住抿起嘴笑起來,這可真是一個好夢啊。她可以不像以前經歷過的一樣被賣到千里之外,而是能夠回家,而且救助她的人是個好人。
這個笑容和她在皇宮裡的笑容相似而又不盡相同,在皇宮裡笑也是經過訓練的。
在皇宮這種地方,他們這些宮人,無論太監還是宮女,都是一樣的低賤,是主子們的玩意兒。既然是玩意兒,自然就要做出主人最喜歡的樣子。
臉上的表情也是一樣,他們當然不能是一張死人臉,看著多讓人喪氣啊。也不能強自笑,那樣的笑最彆扭,還不如不笑。他們的笑容都是經過相當的訓練,把臉都練習地不會真心做表情了,這才有的。
他們的笑意講究自然真心——眼睛裡帶著笑意,微微翹了一點點的嘴角帶著笑意,就連圓圓的下頜都是笑意。又甜又不失分寸,這才是皇宮裡的笑。
皇宮真是一個厲害的地方,活生生地把個虛假的笑訓練地比外頭真心的笑容還要妥帖,還要討人喜歡。但是身處其中十年的鶯鶯知道,假的就是假的,臉面上的笑從來不會讓她真的有一丁點兒開心。
她現在的笑和那時候的笑多相像啊,似乎是十年的訓練和一絲不苟帶來的結果,她笑出來的樣子和在皇宮裡沒什麼兩樣。但是心裡不同,她是真的開心了,這就是最大的不同。
周知府當然也是看到了鶯鶯笑地眼睛眯了起來,覺得十分可愛,便越發上心她的事情:得讓差人手腳利落一些,給這小姐兒尋到家人。一時又想,那柺子真十分可惡,也不知道家人抓到他沒有。
第4章
等到了揚州府衙,周知府也沒有叫人來商量——今日是七夕佳節,屬官們也大都要過節,少有這個時候找得到人的。只是讓守著衙門的兩班捕頭和隨身跟著的師爺過來,商量著抓柺子的事情。
師爺聽了鶯鶯如何被拐,又如何走脫,讚了幾句機靈。正商議著如何拿柺子,忽然有個門子急匆匆過來:“老爺,外面有孫部堂家人過來,說是他家孩子前半夜在鴉子橋那邊走失了。家人滿揚州府尋找也不見得,寫了帖子請老爺幫忙!”
原本還算輕鬆商量的幾人一下就急躁起來,這位孫部堂是如今可是朝中的工部尚書。他老家正是揚州,如今幾個兒子都是在揚州照管家業的。他家孩子走失了,可就不是什麼普普通通的孩子走失,到時候沒個結果是要得罪人的!
周知府趕緊盤問,譬如那柺子是何等身材樣貌,可知道他往哪裡去了。誰知道竟是一問三不知,那門子苦著臉:“大人,我何嘗不知道這等事就是要先問這些。只是他家下帖子的管事只知道是家裡小廝抱了少爺,人群裡擠擠挨挨,又貪看煙火,這才冷不防才把小孩子走失了。其餘的,一概不知。”
這種小孩子走失的案子本就是最麻煩的,偏偏還一點頭緒都沒有。周知府臉上難看起來,吩咐門子:“你去叫幾個小廝去幾位大人府上送信,讓過節的也不必再過了。出了這種事,這幾日只能守著衙門過了。”
那門子應了一聲,抬腳就要走,卻被周知府叫了回來:“還有,你去問一問孫部堂家人,他家小孩子是個什麼樣子,不然差人就算找到了孩子也不知道是他家的。”
那門子腳下飛快,躥出去半盞茶的功夫不到就領來了一個管事模樣的人物。這人先拜了拜,然後才拿出一張畫像:“我們少奶奶就防著要用這個,特讓我把前些日子請人給我們小少爺畫的像給拿來了。”
這畫像上當然是一個極清秀的玉孩兒,只是畫像看人本就難作準,何況是長相上分別不大的小孩子。因此左右看了看,沒有看到類似於胎記之類的獨特記號,周知府也就還了畫像。
那管事似乎也知道憑這個畫像找人實在是太為難,收了畫像道:“其實我們小少爺還有一樣可以用來辨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