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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部分

用極簡略的方式,給你化解掉心中的塊壘。就像一個好的按摩醫師,談笑間,就給你將扭了筋淤了氣的地方疏通了。茹嫣便想起那個本來為男人發明的詞兒,紅顏知己。對於女人來說,可不可以叫做藍衫知己呢?茹嫣想,不論網路給自己帶來多少煩惱苦澀,結識了這樣一個人,也值得了。

衛老師的追思會依然在緊張籌備當中。茹嫣從達摩那兒接過了一些活,自己在家幹著,收發郵件,校改稿子,有些手寫的文稿還須錄入,然後拷盤拿到外面去列印。一邊幹著,一邊讀著,就覺得衛老師真是一個了不起的人。那些寫稿的,不論是衛老師的同齡人,還是年輕後生,也是一些了不起的人,他們的思想,常常像暗夜的電光,讓人震懾又讓人炫目。他們想著那麼多自己不曾想過的問題,他們用那樣生動犀利又那樣美麗的語言,敘說著自己曾認為是那樣堅硬生澀的話題。她發現,這個世界上是有兩種詩的,一種是情緒的,一種是精神的,前者像海濤像流雲,後者就是電光與驚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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臨到開會的一週之前,達摩說要印一張紀念卡,需要衛老師的一張照片,讓茹嫣去趙姨那兒找一張。

趙姨拿出幾本相簿讓茹嫣挑。茹嫣一下就看中了那次衛老師八十大壽照的一張,是抓拍的,衛老師和趙姨兩口子不知為什麼正在笑,那笑意特別的淳厚,特別的沉靜,又有一絲年輕的調皮與羞澀。從窗外射進來的側逆光,在他們的臉上投射出一道道歲月刻下的皺紋,白髮像太陽一樣耀眼,衣衫像火一樣燃著。茹嫣說,就這張!太好了!

趙姨說,還是找一張老衛單人的吧。

茹嫣說,您看,還有比這好的嗎?

趙姨說,那就把我去掉,我知道我在旁邊就行了。

茹嫣收好照片,就問趙姨,您和衛老師結婚的時候,多大歲數了?

趙姨說,快六十了吧。

茹嫣問,那衛老師呢?

趙姨說,他大我一輪。

茹嫣暗想,真是巧,又是一個大一輪的,便想,年輕時,讀《簡?愛》,覺得一個那麼老的姑娘,再愛上一個比她大二十歲的老男人,總覺得不可思議似的。其實簡?愛當時也就三十多吧?

茹嫣笑笑說,挺佩服您的勇氣的。

趙姨說,愛是沒有年齡的,我以前也不懂這一點。

茹嫣問,在那以前,您一直獨身?

趙姨說,是。

茹嫣問,就沒有戀愛過?

趙姨故作嗔怪地說,來清查我的情感史?

茹嫣臉就紅了,忙說,我是在想,一個這麼豐富的女性,如何獨自一人度過那樣漫長的歲月,而且又是那樣險惡的歲月……

趙姨說,一個人是否幸福,不在於她得到了多少東西,而是她得到了自己最想要的一件東西。

茹嫣問,您得到了?

趙姨說,是。

茹嫣問,您沒有因為得到得太晚而惋惜過?

趙姨說,那怎麼會?我倒是為自己在臨近晚境的時候,能夠得到而慶幸呢,一直心懷感激。一個人的幸福,不在得到的時間有多長,而在終於得到,從此不再失去。

似乎被茹嫣觸動了什麼,趙姨像一個少女一樣回憶了那一次與衛老師邂逅的會議。她說,她遇見衛老師幾乎是一種天意,一種命運的執著安排。本來,有無數因素在遏止他們的相逢,但是這一次,折騰了她大半輩子,也折騰了衛老師大半輩子的命運,終於堅決地垂青了他們。先是她的會議通知被系裡秘書弄丟了,臨到開會前幾天,接到電話,她的課調不開,剩下一天的時候,沒買到火車票,上車前夜,又發起燒來……但是鬼使神差的,她竟然還是到會了。由於遲到兩天,她被安排到男賓的那一層樓,與衛老師對門,和衛老師同一房間的那位先生,又是她的熟人,那位熟人因事提前離會,第二天一早就走,就是在那個晚上,茫茫人海之中,悠悠萬世之隙,她和衛老師相逢了。一週的會議結束,她對衛老師說,我回去準備一下,來和你一起生活。衛老師笑著說,我就等你這句話。你不說我也要說了。

至此之前,他們兩個之間的距離,從來沒有小於一公尺。

茹嫣聽了當然是非常感動,說,您應該把這些寫下來,與此相比,如今那些男歡女愛的東西,是太過輕薄了。

趙姨說,有些東西,只能是兩個人擁有的。等我也死了,你怎麼寫,我就不管了。

趙姨說完,別有意味地盯著茹嫣,兀然問了,你在戀愛?

茹嫣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