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制誥,大多出自婉兒的手筆。婉兒也因此有機會參與不少政事,是母親文筆上的得力助手。
不得不提的是,上官婉兒本與我母親有殺父、殺祖之仇,後來因隨年齡增長而逐漸懂事,通曉了許多政事,認為我母親政績顯著,是不可多得的好皇帝,又深得當時中下層官吏的擁護,便改變了自己的看法,不再仇恨母親,反而決心細細輔佐母親。
上官婉兒初入宮時,我的二哥、母后的二皇子李賢,年約二十四歲,是繼長兄李弘後的皇太子。上官婉兒被派作太子侍讀。
一個是花容月貌的才女,一個是容止端雅的太子,二人天天一起讀書,一起討論詩詞歌賦,同吃同住,同進同出,很容易地便產生了愛情。
可惜他們之間微妙的愛情很短暫。
李賢哥哥本是我皇姑母韓國夫人所出,因無名無份而過繼給我母親撫養,母親事實上並不怎麼喜歡他。後來又因為長子李弘哥哥猝死,二子李賢哥哥才得以即太子位。
母親當時的得力寵臣明崇儼,不幸被盜賊所害,她懷疑是太子李賢所為,隨後派重兵搜查太子府邸,竟搜出皂甲三百餘副。太子遂以謀逆罪被捕下獄,儘管父皇后來又再審過一次太子謀逆案,李賢哥哥最終還是未能洗脫罪名,被廢為庶人,流放到巴州。二十七歲的李賢太子被廢黜的詔書,正是十七歲的上官婉兒所草擬的。
上官婉兒親眼看著自己的初戀灰飛煙滅,而且還是從自己手中支離破碎的,她的心絞痛難忍,卻又無能為力、無可奈何,除了感慨皇室政權的黑暗,再無其他可言。也許就是從那時開始,上官婉兒再無真愛。在她心中,朝堂權謀永遠勝過兒女私情。
嫁給李顯哥哥的時候,韋氏皇后還挺照顧她,將她引為姊妹,二人共事一夫,不亦樂乎。韋氏沒什麼學問,李顯哥哥也非才能出眾之人,所以上官婉兒基本上是這夫妻二人的小秘書,除了盡妻妾本分侍寢以外,家中一切政事及詔文誥命都由上官婉兒代勞。韋氏得此助手,如虎添翼,漸漸地變得不安分起來。
若要說上官婉兒究竟心愛何人,是否真的自小就絕情絕愛,那倒也不然。她還是有那麼兩個令其心動的情人的,只不過她從不張揚,只有我這個作為“情敵”兼“政敵”的太平公主是瞭若指掌的。她的心愛之人,便是我的表兄武三思,和當朝丞相、我的情人之一,崔湜。
我與上官婉兒本來交好,共同的方向都是輔佐母親,我們相互扶持,共勵共勉,相處的很融洽。直至她嫁給李顯哥哥以後,臨陣倒戈,偏向韋氏母女,我們之間的友情才出現裂痕。其中與崔湜的感情糾葛僅僅是很小一部分原因,最大的導火索,還是由於韋氏干政,欲效仿我母親做第二女皇。
卷一【盛唐篇】 第十五章 昌宗橫行 元忠治壓
長安初年,張昌宗負責修撰《三教珠英》之時,參與同修的人不少,其中就有個百年難得一見的文豪,名為張說。
此人出身其實並不好,父親官職卑微,不過是個小小的縣令。
可以說張說完全是憑靠自己的努力入仕的。他寫的文章運思精密,年紀輕輕就深有造詣。
母親初執政時廣納賢良,親自前往洛陽城南門監考,張說就是在那場考試中脫穎而出的,所有應考之人唯有他,被母親認為是才能“天下第一”,由於母親覺得唐朝以來再無甲等賢才問世,因而張說只是屈居乙等。
不過母親還是委以重任,封他作太子校書,短短几年功夫,因其文才超群,被母親破格升作鳳閣舍人,那可是在皇帝的眼皮子底下寫文章,要多威風有多威風。張昌宗得寵,被派去寫書,自然也少不了張說的份了。
那時,與張說一起被委任的修書之人心中都有數,張昌宗不過是借寫書之名與我母親行私,大家也沒對他報多大指望。事實也是的確如此,自從張昌宗著手此事以來,只知廣引文詞之士,高談闊論,可一抬筆,竟連一個字兒也擠不出來,完全有失當年風流才子的風采。
當然,有時他也會煞有介事地跑去督察張說等人,命他們加速趕稿,不得怠慢,一副盛氣凌人的模樣,張說極力討好、奉承他,只求保得一息安寧,很快,此人就得到張昌宗的信任,被其引為門客知己。
後來《三教珠英》終於著成,一干人等全部得以遷升,張昌宗被提為洛陽令,也就是首都洛陽的縣令。他仗著有我母親撐腰,變得目中無人,每每遇見位高權重的大臣,他都從不放在眼裡,不參拜、不理睬,毫無禮數可言。朝臣們礙於我母親,也不敢奪其顏面,其中不乏對他恨之入骨之人,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