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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部分

國年代的胡服騎射的趙武靈王,據說他是大同歷史的真正開創者。

你可以輕易地從記載中感受到大同的悠長曆史,它是北魏的首都—歷史上第一個與南方漢族政權抗衡的少數民族王朝。在漫長的歲月裡,它還是遼金兩朝的陪都,契丹人、女真人、沙陀人和漢人在這裡學會共同生活……他們留下了寺廟、九龍壁和乾隆皇帝到此尋花問柳的傳說。

我對於歷史既愛又恨,它給予了我衡量當下的參考座標,但又可能使我喪失了對正在發生的變化的把握能力。當遭遇到歷史過分豐富的城市時,我反而陷入了失語,能表達、需要表達的東西太多,不知如何開始,這時我就想起了亨利·福特的名言,“歷史或多或少是一堆空話”。

此刻的紅旗廣場上也是如此。你來不及回望歷史,就被裹進了熱氣騰騰的現實生活裡。人們創造了很多簡單、粗陋卻有效的遊戲方法,很多大型、結實的氣球在廣場上被踢來踢去,在臨時搭建的舞臺上放音效卡拉OK,在連綿不斷的小吃攤上吃來吃去,他們最鍾愛的是兔頭,據說一個28歲的小夥子是真正的“兔頭王”,一天能賣出3 000個兔頭,每個月淨賺10萬元,真不知道竟有那麼多兔子可以殺,一路上我都在想總有一天,人們能用基因技術培養出有兩個、三個頭的兔子。

九 礦區人的姿態與表情

“那是條很長的走廊,推開門,看到騰騰的霧氣,”小左回憶起那個下午,“他們都抬起頭看著我,洗過的人是赤條條的白色,而沒下水的人則是黑色的,還有半黑半白的。”那時,我們正在大同南山一家國營煤礦礦區的公共澡堂門口,它正對著雲岡石窟佛像雕塑,被歲月、風沙、雨水侵蝕的石窟流露著說不盡的滄桑,給我印象最深刻的是那些面部殘損的佛像,在洞窟內散發著憂愁,但曾經它們蘊涵著人們對於極樂世界的渴望。

被刷成天藍色的公共澡堂的外牆讓我想起了集體主義年代。我在門口接一個莫名其妙的電話,小左則進了澡堂。他是同行的攝像師,面色微黑、頭髮短促卻柔順,一頓飯能吃三碗,他有一種強迫症式的好奇心與記錄欲,似乎不按攝像機的錄影鍵或照相機的快門,就不能證明自己。他帶著照相機走進澡堂,看到了他描述的場面:“整整一分鐘裡,他們看著我,我也看著他們,沒人問我來看什麼,在那一瞬間我突然明白了,剛才的老礦工為什麼那樣。”

向南方 一次穿越中國的旅行(11)

一個小時前,我們坐在一個退休的老礦工的家中。那是一片貧民窟式的房屋,依地勢沿低矮的丘陵而建,大約六七十戶人家,房屋前面是一個寬而深的土坑,也是這個聚集區的垃圾場,零星的野草點綴在垃圾、荒土和亂石之間,展示著它們頑強的生命力。我們是在兩排房屋間的走道里碰到那位姓孫的老礦工的,他正拿著小板凳要到前面的空地上,那是居民活動區,老人家們在這裡下棋、打牌、扯閒天,而小孩子則在四處奔跑,大聲叫著爺爺以吸引長輩的關注。

礦區人的姿態與表情都是奇特的。在中國的很多城市,你都會看到街角、房屋前正在發呆的人,他們有著相似的麻木和空洞,似乎生活給他們帶來的刺激與興奮早已逝去,他們只不過在等待生命終結那一刻。但是礦區卻不同,他們或許更為悠閒,不下井的礦工和他們的家屬們有大把時間可以揮霍,那些無所事事的白晝肯定很無聊,他們總是三五成群地聚集在一起,但那些漠然的表情裡卻有著特定的鎮定,他們的表情和姿態,適合於被拍攝,那裡面有一種天然的質感。

“我是1965年下礦的。”這個姓孫的老礦工把我領到他的家裡,開始講述他的故事。他的家由兩個房間組成,兩個大炕各自佔據了主要的空間,他的老伴在外屋的炕上正在縫被子,光線昏暗,我沒看清她的模樣,她充滿熱情,把一個被茶垢染深了顏色的玻璃杯遞給我,裡面是新沏的茶水。裡屋裡的窗臺與炕上放著十幾盆花,一面牆上的陳舊掛曆上是毛澤東的畫像,對面牆上則掛著一個印有王力宏的手提袋。我和老孫盤腿坐在炕上,腳邊是散落的撲克牌。

老孫的山西話我幾乎聽不懂,山西口音比我想象的複雜,我開始懷念在東北的旅行了,那裡空氣清新,東北話都聽得懂。我也不知道該問些什麼,第一個問題就愚蠢得要命:“第一次下井時,你害怕嗎?”“怎麼不害怕。”老孫說。

小左把攝像機架在老孫面前,另一位同事開始提問了,我鬆了一口氣,她是個紀錄片導演,知道如何讓對方在兩分鐘內放鬆下來。談話進行得時斷時續,很多時候突然性的沉默出現在空氣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