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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部分

:“這天也冷了,長安這孩兒連個信兒也沒,你看他的樣子咋樣?”

“咦!長安哥看著真可憐!頭髮像爛草,臉也髒得很,人家都穿棉襖他還穿個爛絨衣。露著脖子凍得發青,臉凍得像個紫皮兒紅苕。”白東京見媽瞪著眼睛不敢說了。郝玉蘭眼淚立刻流了下來,唸叨著:“大伯啊,你讓俺管長安,俺可沒……”白老四遠遠在裡屋喊:“中了吧!快做飯吧!人家孩子不想找你又不怪你!”郝玉蘭抹了把眼淚說:“俺不管他讓不讓,俺要找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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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落長安 第三章(2)

第二天,老鄭媳婦接了信到郝玉蘭家,知道她還放心不下長安就咕噥著說:“好我的玉蘭呢!人家長安娃是個硬掙人,咱就算咧吧!你家蓮花我多長時間沒見咧,俺還怪想的呢!”

玉蘭用簸箕簸著一點黑豆,“噗噗”吹著豆皮和草灰:“俺天生就是愛操心的命。明天俺去太華路大坡找長安。二林孬好當了個兵走了,前兒個他寫信說想表現好了讓部隊推薦他上大學哩,長安來了就睡他的床。”老鄭媳婦撇撇嘴埋怨起來:“人說後媽都是窯婆子,你倒好,供二林上中學已經十成十咧,誰敢說你一個不?現在又把外人往家引,再別傻咧!”

“俺一想老四前頭倆老婆二十多就死了,撇下孩子肯定死都閉不上眼。她們在地下知道孩子受委屈多難受!俺要是死了,有人對俺孩兒不好,俺可咋辦哩?”郝玉蘭哽住了,老鄭媳婦慌地說:“好咧!好咧!不說這事咧!”郝玉蘭丟下簸好的豆子,拉她的手說:“現在日子好過頭些年,老四老啦,也不再和俺打打罵罵了,人活著還圖啥?俺想只要一天眼不閉俺就手不閒地幹,總能把孩子們拉扯成人吧?長安這孩子,俺也是答應過他爺的……”

白東京看得沒錯,拉坡的正是長安。實在找不到活他才去太華路拉坡,反正不用技術不要本錢,只要有勁就行。大坡養了幾十個拉坡人,大多是道北的河南人,也有此地人夾雜其中。他住進老方頭的房子,在他腳頭硬擠了個地方鋪上褥子,老頭也果然按他說的那樣,和錦華巷的人說沒見他。老方頭說,你再在地上睡兩天,俺侄子說過兩天接俺回老家哩。長安一愣,老方頭說,你和俺一起家去吧。長安想了想搖搖頭。老方頭又說,那你讓俺咋給你爺爺交代哩?長安說,你就說他給我教的手藝就夠俺活的啦!

長安沒為找活發愁,他有整套的木工工具,就停在集市上等些做小傢俱的活兒。沒過幾天就碰上有人攬小工,讓他在南關中學做活兒,說學校的門框窗戶壞了,朽得裝不上玻璃。說好每天在學校食堂吃飯,晚上可以住學校的大會議室,每天給他三塊錢。他是來當小工的,技術活有個姓郭的中年漢子做,長安叫他郭師。

郭師是陝西周至縣人,長得魁梧高大,絡腮鬍子半寸有餘,黝黑臉膛四方口,黑布棉襖的前襟讓菸灰燒了無數小洞,兩隻腳小船一樣穿著黑千層底布鞋。他的牙和手指全是焦黃的,整個人散發出濃濃的旱菸味。他兄弟一直跟他打小工,攬上學校這個活後,他兄弟急著辦親事,他只好另尋小工。郭師看過長安給學校食堂做的大風箱和條凳,對他的手藝挺滿意,願意讓他打下手。誰知見人一看還是個大孩子,大失所望。他猶豫了一下,看看長安菜色的臉和短了半截的爛衣裳就又把話嚥下去,點頭答應了。

幹了幾天,郭師發現長安幹活比兄弟強得多,就不再板臉了,操著秦腔問:“你還是個碎木犢娃,咋就單幹呢?人倒是蠻靈醒,手腳也勤快,你是河南人?手藝是誰教的?”

“我爺。”長安對他很感激,知道人家讓他打下手是看得起自己。

“你爺呢?”

“死咧!”郭師沒想到問出這樣兩個字,想想再問:“你爹你媽呢?”

“死咧!”

郭師感慨起來,長安不以為然,把盤子裡最後兩個白饃拿起來遞一個給郭師,自己拿一個大口嚼起來。幹了二十五天,學校的活全完了,門框上好了,門板修補了,窗戶也煥然一新安上了玻璃。結賬的時侯,郭師拿出工錢抽張五塊錢遞給長安說:“你乾的活好,叔獎勵你!”

長安笑著不接,郭師有些意外:“咋咧!錢扎手?”他說:“我是小工!”郭師爽氣地笑了,在他的爛棉襖上隨便找個破洞把錢硬塞進去說:“買件好棉襖!——這是我村地址,有事尋叔!你好好幹,長大就是大工咧!”

活幹完了,管吃管住的地方也沒了,長安又想起了太華路。

剛開始拉坡,他學別人的樣,用爛布墊在肩背上,肩上還是勒得紅腫,像放了二指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