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毅飛接過話,說:“炊事班長說得沒錯,我去村裡看過,確實只有一口能用的井,這麼多人用水,遲早這口井也要用壞的,何況還有老鄉們也要用,這是個問題!”
邢志武說:“那怎麼辦?不知道還好,現在知道了,這飯還真難往下嚥!”
孫毅飛說:“我看,磨刀不誤砍柴工,真要吃壞幾個人,得不償失!水是大問題!剛才我在衛生隊,費醫生還在提醒我,災後要特別注意瘟疫,重點是水!不行的話,抽一兩個懂行的人,把村裡的井修一修,反正助民也是遲早的事。”
邢志武說:“也只能這樣啦!咱們一連發揚發揚風格吧!”他對李中海說:“副連長,你挑兩個人去吧!抓緊時間!”
李中海爽快地回答道:“連長,放心吧!這還不是小事一樁?晚上保證讓你喝上沒有臭味的水!”
烈日下,飛機還在不斷噴灑嗆人的消毒藥,空氣中瀰漫著濃烈的“六六六”氣味。戰士們已赤膊上陣,僅僅半天多時間,他們的脊背,被暴烈的陽光曬得通紅,褲子上的汗水,溼到了漆蓋下。
“哪有這樣幹活的?這不是在玩兒命嗎?”一個在清點拆下來鐵路器材的工人,呆呆看著戰士們幹活,驚歎道。
邢志武得意地瞟了工人一眼,對戰士們喊道:“同志們!加把勁,咱們一連絕不能落在後面!”
工地上,舊鋼軌做的上百公斤夯錘,在勞動號子伴隨下,在戰士們手中此起彼伏,上下飛舞,狠狠擊打逐漸墊高的路基,讓人感到腳下的大地,在輕輕抖動。整個搶修地段,來回穿梭般奔跑運土的人群,像是組成一個巨大編織機,在修補一幅被損壞的織錦。
晚飯後,工地上架起照明線路。隨著夜幕降臨,原本陰森恐怖,看不見一點亮光的災區,被長長的燈陣,照出一條希望之路。一眼望不到頭的燈光,吸引來無數飛蟲,在勞動號子中起舞,更增添了工地上的火熱場面。
接近零點的時候,吹響了收工的號音。孫毅飛走在收工的隊伍裡,漆黑的夜晚,誰也沒有注意到他臉上被疼痛扭曲的表情。
緊張勞動鬆懈下來,人再無法轉移注意力,疼痛好像在加劇。躺在床上的孫毅飛,不斷冒著冷汗,襯衣被身上暫時無法洗去的汗液,緊緊粘在前胸後背上,加上蚊子的襲擾,他無法入睡。為了少流血和減少疼痛,他把手臂高高舉起來。可舉累的胳膊,必須恢復的體力,逼著他想辦法入睡,孫毅飛看了看熟睡的連長和副連長,悄悄爬起來,把手腕用揹包帶吊在帳篷的鐵架子上。靜靜的黑夜,帳篷外只有哨兵的腳步聲,孫毅飛卻好像聽見自己的手臂,在一跳一跳的聲音。
臨晨四點,響起起床號音,緊接著,四周軍號聲響成一片,向遠方延伸。部隊又上工了,各部隊在自己的地段上,開始了近乎瘋狂地競賽。戰士們覺得抬一筐土太慢,倒上路基的一大筐土,一夯砸下去,像沒墊一樣,他們乾脆兩筐兩筐地抬。太陽剛剛出來,戰士們的軍衣,已能擰出水來。隨著火辣辣的陽光烘烤,蒸發熱氣的大地,把戰士們的臉,蒸得紅彤彤的,一些戰士索性脫掉衣褲,只穿褲衩上陣。赤裸脊背上流淌的汗水,在刺眼的光線中閃閃發光,遠遠望去,無數個光點在跳躍。
全連的地段,被水完全沖毀的,佔到將近三分之二,即使沒有沖毀的路基,也沒有一段完好的。邢志武把地段包乾分配到排,連幹部一人帶一個排。
隔著一座兩孔橋樑的小橋,是另一個師的部隊。邢志武把戰鬥力最強的一排放在橋頭,這裡也成為他最關切的地方,他親自帶領。經過一天的施工,路基已見雛形,可友鄰部隊那邊也一樣。彼此不言自明的挑戰,無時無刻不在威脅邢志武的神經,兄弟部隊的路基每增高一公分,都使他臉上的肌肉,增加一分緊張的跳動,他的眼睛,越來越關注對方的進度,催促加油的喊聲,越來越頻繁。
休息了,幾個幹部坐到一起,邢志武緊繃著臉,悶聲悶氣地抽著煙。孫毅飛在整個工地轉了轉後,坐到邢志武旁邊,摘下草帽一邊扇風一邊說:“連長,這樣幹恐怕不行,戰士們的體力是有限的,這樣拼下去會拖垮的,得想個辦法。”
邢志武瞟了孫毅飛一眼,說:“你說得輕巧!想什麼辦法?除了鐵鍬大筐,只能拼體力,不拼體力拼什麼?” 他說話的聲音有些嘶啞,注意力仍然還在自己的天地裡。
對邢志武不屑一顧的態度,孫毅飛視而不見,繼續說:“現在不僅是拼體力,還要巧幹。我剛才轉了轉,覺得咱們的兵力有些分散,各排管各排,各班管各班,整個路基同時起。雖然包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