寫寫我們工人呢?那麼多的編劇,導演,作家,藝術家,為什麼就只把眼睛盯在那些廠長經理和大款們身上?我們工人不是國家的主人嗎,不是國家依靠的物件嗎?為什麼你們會把我們給忘記了拋棄了?為什麼你們就不能寫一些反映我們工人讓我們工人看的作品?
慚愧和內疚之餘,我無以應對。
我能說我對你們的生活不熟悉不瞭解嗎?不熟悉,不瞭解,那就到我們這兒多走走,多看看不就熟悉瞭解了嗎?那些給廠長經理領導幹部樹碑立傳的作品,難道那些作者們對他們就很熟悉很瞭解嗎?聽說你們作家有不少人都在深入生活,有的還下去掛職鍛鍊,那為什麼就不能到我們這兒來深入,到我們這兒來掛職?莫非你們這些作家們也一樣是嫌貧愛富,只揀有錢有權的肥窩富窩跑嗎?
我真的無言以答。
1995年跟隨北影的導演和編劇一塊兒去平遙採訪時,我們在一個偏遠山區老農的炕頭上發現了一本已經發黑髮卷,殘破不全的《天網》。這位老農讓我在書上簽名時,我幾乎找不到一個能落筆的地方。我想象不出這本書有多少人傳看過,我也實在不知道應該在這樣的書上寫些什麼。末了,我只寫了一句話:謝謝您,老大爺!我永遠也不會忘記你們的深情厚意!我當時的感覺非常真誠,這也是我當時唯一的感覺。真的,我打心底裡感激他們,如果沒有他們,我想我過去和現在的一切努力都將沒有任何意義。
我以前說過,我現在還要再說一遍,我只盯著現實,現實比一切都更有說服力。如果別人賣的是人參,那我就心甘情願地賣我的胡蘿蔔。只要能對我們現實社會的民主、自由,對我們國家的繁榮、富強,對全體人民生活的幸福、提高,多多少少會產生一些積極有意義的影響,即便是在三年五年十年以後我的作品就沒人再讀了,那我也一樣心甘情願,心滿意足了。一句話,我認了!如果我以前沒有真正想過我的作品究竟是要寫給誰看的,那我現在則已經真正想過和想定了,我的作品就是要寫給那些最底層的千千萬萬、普普通通的老百姓看,永生永世都將為他們而寫作!
附錄:
揭示社會關係的深層存在
——評長篇小說《抉擇》
張德祥
並不是所有的作家都只關注自己身邊的那點“生活”或“私生活”,也並不是所有的作家都會走進“象牙之塔”。仍然有作家關注著普通民眾的生活,關注著廣闊時代背影上的社會現象。張平的長篇新作《抉擇》(率先刊載於《啄木鳥》1886年第2、3、4期)所展現的生活畫面、所揭示的矛盾衝突,都包含了某種艱難的陣痛,觸及到了社會現實的真實,可謂多年來少見的一部描寫時代現實的深刻之作。
一、睜眼看現實
文學要不要反映現實生活,這是一個老問題了。雖然有些人早就拋棄了文學的“反映”論、“鏡子”說,但文學又畢竟不能天馬行空地“超現實”。於是有人提出要“直面世俗”,要寫人的“俗”生活。文學也就“世俗”了許多,也“勢利”了許多。聰明的作家不是寫“風月”,就是寫“風流”,媚時媚勢的媚世之態可掬,直把漸漸“富”起來的人看得心滿意足、心猿意馬——真是天下太平,何不去“風月”“風流”呢?我們這個變革時代的“陣痛”也就被輕輕地掩飾過去了,承受“陣痛”的人們的“沉重”感也就被消解得“煙消雲散”了。於是,“這閉著的眼睛便看見一切圓滿,”於是無問題,無缺陷,無不平,也就無解決,無改革,無反抗,“於是”放心喝茶,睡覺大吉“,不,應當是”放心喝酒,遊玩大吉“,歷史畢竟進步了許多。文學也就變成了”消閒“的把戲。
但是,讀過《抉擇》之後,才知道這個社會中除了“發財”的人之外,還有很多並沒有“發財”的人,還有艱難、還有沉重,還有生死攸關的“抉擇”——不僅僅是普通工人的抉擇,也有市長的抉擇。很顯然,《抉擇》不是“閉眼”文學,而是睜眼看現實的文學。記得黃秋耘先生曾寫過一篇短文,題目大概是“不要在人民的疾苦面前閉上眼睛”。時間已經過去了幾十年,難道還有什麼“疾苦”嗎?是的,很長時間以來,我們很難從文學中看到什麼“疾苦”,而今卻從《抉擇》中看到了“人民的疾苦”——中陽紡織集團公司普通工人的疾苦。當一個企業已經癱瘓、停工、瀕臨倒閉之時,與這個企業共命運了幾十年的職工們的命運是可想而知的。寫出他們的命運不僅需要藝術勇氣,而且更需要良心——文學為什麼就不能關注他們的命運呢?
我之所以看重《抉擇》在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