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去瞧瞧解元郎在書院裡的風彩如何?”
楊氏一雙眼睛在窗子裡滴溜著努嘴搖頭那意思當然是不讓寶如去。
寶如一笑道:“去逛逛也好,我還從未逛過秦州的書院呢。”
要說昨兒胡蘭茵才拉著寶如出去過一回按理說今天不該再出手的。但是她回家以後閉著眼睛考慮了一番,越來越覺得趙寶如非殺不可。
為何了?
因為季白如今雖還未死但已經叫季明德給綁了。季明德面似溫馴心黑如蛇蠍,季白那個親爹,他謀劃幾個月,發動秦州八縣的土匪,肯定不會留命。
她做為長房的媳婦,若想獨霸季明德,就必須季白出面。季白一死,她就沒了仰仗,往後還得跟趙寶如二女侍一夫,這她又怎麼能甘心?
從昨夜事發到今天,按理說她差點把趙寶如給賣了,季明德若真的有血性,真愛趙寶如,肯定會來找她興師問罪,至少責罵她兩句吧。
但季明德沒有,早起沒事人一樣,連長房地庫的事都不管,僅僅在自家院外派了些土匪盯著,就轉身就去書院了。
可見他如今還不敢惹她這個州知府的女兒,大太監的外孫女。
胡蘭茵當然沒有傻到光天化日進二房的院子裡害人,可她騙過寶如一回兩回,就可以騙第三回,大不了仍舊哄到外頭就行了。
若不趁著季明德還對她有所忌憚時趁熱打鐵下手,等季明德翅膀再硬一點,她想殺趙寶如,可就來不及了。
胡蘭茵背水一戰,準備一招致死寶如,豈知寶如準備的,正是要剝她的皮呢。
食盒也是大房準備的,外面罩著厚棉罩子,眼看天已將午,季明德兩房妻室,一個是香妃色的棉褙子配石榴裙,一個是素絨面的繡花小襖配本黑麵的棉布裙,一個奶大腰細,一個甜美可人,相攜著手,就往書院去了。
隴南書院,是秦州城唯一的書院,童生與秀才兼有,舉人則是集整個秦州八縣,皆在此求學。
成紀老人李翰與季明德在最裡進的一間講堂裡,四窗皆開,他盤膝坐在略高的講臺上,季明德跪坐於側,中間一隻炭盆子,季明德正在熬茶。茶葉裡面最次等的春尖,苦、澀,三道水後便索然無味,卻是秦州老人們最喜歡的味道。
季明德斟上茶,敬給李翰。李翰鬚髮皆白,又是一件白麻衣,仙人一般,啄了口燙茶,問道:“季白呢?”
季明德道:“如今吊在他那大地庫裡。”
李翰白眉挑著:“為何不殺?”
季明德道:“我在等季墨,殺季白簡單,但我明年要考春闈,死了爹還怎麼考春闈?這事兒得讓季墨替我遮掩。”
季墨是秦州道監察御史,也是季白的遠房兄弟,是季白如今在秦州最大的靠山。季白若死,季墨肯定要緊咬著追查,所以季明德還要想別的辦法,堵季墨的嘴。
季明德當初赴成紀找李翰,就曾說過,自己要殺季白,概因季白常年勾結土蕃馬匪作亂秦州,又有涼州眼都督尹繼業的縱容,排除異已獨霸商道,如今是絲綢之路上一大害蟲。
跟李翰,方昇平三人商議之後,季明德才會調得動秦州八縣的土匪,一起替他圍捕季白。如今季白已經被關在他的金銀地庫裡,死是必然,但他死了之後的善後卻是個大學問。
李翰笑道:“罷,如今你已青出於藍而勝於藍,我等老朽,混身這把老骨頭,任憑你差遣。要在長安官場振興咱們秦州人才,往後就全靠你了。”
季明德笑了笑,再替李翰斟杯茶。
李翰忽而想起什麼似的,說道:“我聽聞遠芳出城之前,曾去寶芝堂找過你。那傻丫頭跟我說,你大約記恨她孃的拒婚,兩年都不曾找過她。為了賠罪,她準備到長安之後,好好替你置備間屋子,供你起居。
她可跟你說過此事?”
李遠方,便是前兩天寶如在寶芝堂所撞見的,那跟季明德聊天的姑娘,是李翰的親孫女,比季明德小兩歲。幼時隨父母住在成紀老家,季明德給方昇平家放羊的時候,跟那小丫頭有些淵緣。
挨她的土坎垃,吃她的餅和牛肉,多少回季明德跟著方昇平一起出永昌道,十天半月不回家,全是李遠芳替他在楊氏面前遮掩。
兩年前楊氏覺得季明德年齡夠了,親自上李府提親,李遠芳倒是樂意的,她娘是個鄉婦,還盼望著李遠芳入長安尋房好親事,遂拒絕了楊氏的提親。
自此之後,倆人便沒了往來。
前兩天李遠芳要去長安投奔父親,便是季明德親自送至關山腳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