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夕之間變成了走私犯,現在還生死未卜;原本盡善盡美的人生藍圖,一夕之間再看不到一絲存在的必要;原本受盡嬌寵的小女人,一夕之間要孤身面對風雨飄搖的未來。我這才相信,幸福原來可以那麼堅固,也可以那麼脆弱。我真願意就這麼睡下去,再不要醒來,再不用面對。
可我終究是醒了,既成的事實,無可挽回,無從逃避。意識恢復的時候,母親守在旁邊。看我睜開眼睛,她欣喜地握住了我的手,“蘊茹,孩子,你終於醒來了。”我從來不知道我這一向平淡無波的母親也會有喜極而泣的一天。
“什麼時候了,媽媽?”我掙扎著想坐起來。
“天快亮了呢。”母親扶起我,又拿了個靠墊放在我背後,“你這孩子,你到底有多久沒好好睡過覺了?醫生說你已經精疲力竭,加上又受了刺激才暈過去的。”
多久沒好好睡過覺?再等莊恆的這些天,我自己都弄不清自己到底有沒有睡過。一閉眼就是夢連著夢。
“媽媽,我不相信,我不相信莊恆會做那等犯法的事。”我看著母親堅定的說。對於走私,我並不陌生。身處大戶之家這些年,聽到的,看到的太多了,就了也就見怪不怪了。這香港排位前十的富豪們,有一半以上都曾幹過這些生意,並以此積累了大量的原始財富。就拿城中最大的珠寶商賀伯雄來說,差不多人盡皆知他是撈偏出身的,他那所謂的鎮店之寶就是戰時從故宮流出來的。從內地帶金銀來港只不過是小兒科,那些跟軍方合作倒賣軍火的才算是上得了檯面。
這算是時代的優勢也算是時代的悲哀。
莊恆是個絕對重法的人,他曾不止一次的告訴我說,君子愛財,但一定要取之有道。他莊恆縱然一世窮困潦倒,也要清清白白,堂堂正正的。我當時還笑他,人在河邊走,居然還想不溼鞋。他回說,外圓內方是他做人的底線。言猶在耳。
“蘊茹,我明白你的心情。訊息一傳回來,你父親就託上面的朋友去查了。他是確確實實在過關的時候被查到的,可以說是人贓並獲的。”母親望著我的眼睛一字一句的說。
我搖搖頭,總覺得有地方不對勁,試圖抓住什麼重點。是了,那份檔案上說,莊恆是被舉報的。誰?是誰舉報他的?
我很清楚,那個邊境的海關說穿了不過是擺個樣子罷了。香港仍是英國的殖民地,持著香港的身份證,說穿了,受得是英聯邦政府管轄。連鄧小平和撒切爾夫人都還沒就香港問題談出個頭緒來,下面的人沒有證據線索哪會這麼隨隨便便的就查人抓人。這可不是開玩笑的,分分鐘弄出個國際糾紛,舉世譁然。退一萬步說,就算莊恆真的自願的幹了這私運黃金的活計,沒有那個背後的舉報人,怕也不會那麼容易被查到。誰跟莊恆有那麼大的仇,擺明了要置他於死地?
我想起了一個人………………黎隆源。他是和莊恆一起上大陸的,對於莊恆的行動他是最一清二楚的。他知道莊恆在結束了大陸的投資專案後就會離開黎氏,不管去哪裡,都對黎氏是一個莫大的威脅。他不可能一輩子限制住莊恆的人身自由,那麼,永絕後患的方法便是讓他永遠留在大陸,再不能踏上香港的地界。就算莊恆僥倖歸來,有了這麼一份不光彩的案底,在這個世態炎涼的香江,他又如何立足,如何自處。到時候唯一的辦法便是老老實實呆在黎家,給他黎隆源打一輩子的工,一輩子俯首稱臣。
好計謀,好思量,好手段。我冷冷的想。莊恆給他拼死拼活的開發內地市場的時候,恐怕根本沒有想到他最親愛的姐夫會這般算計他。畢竟不是大家族出身的,要比骨子裡的那種薄情寡義,他還差得太遠。
“媽媽,能不能找人先把他弄出來,讓他回到香港來再說。”我抓住母親的手懇求道。
母親還來不及答話,父親的聲音已經插了進來。“蘊茹,你要明白,莊恆是黎隆源那邊的人。你與莊恆畢竟還沒有成為一家人。施家在這間事上沒有權利,也沒有插手的餘地。”
哼哼,很好,這便是所謂的大家族。牽扯到敏感的事情,絕對的各人自掃門前雪,利字當頭,井水不犯河水。連我都能想到,這次的事情絕不簡單,沒有人知道黎隆源在這事裡扮演者怎樣的角色,事態未明之前,心思細密如父親,又怎麼可能貿然插手援助莊恆呢?找上面的關係查莊恆滯留大陸的原因,已經是父親為我做的讓步的底線了。
“好,那請您儘量壓制香港媒體,不讓這件事情走漏風聲。您也不想鬧得滿城風雨。畢竟我與莊恆的事早就已經街知巷聞了,他成了走私犯,我也不見得光彩到哪裡去。我總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