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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部分

湖,形影相隨……

他從前是個極寡言少語的人,看人總是那般高傲冷漠,好似誰都不曾過他的眼,上他的心,可唯有說起你時,他的眼睛卻好似春風化雨,溫柔和煦,竟不似一個人……”

長亭已聽得呆住,她只知師兄平靜淡漠,由得她胡鬧,卻不曾想過,他心中亦有這般起伏波瀾,只是從未說出口罷了。

雲徽眸色一轉,微有寒光地看著長亭,沉聲道:“江姑娘既知雲程身世,那亦該明白,雲程不可能再隨你回千汨山,浪跡江湖。他生父本是先帝親弟,亦是嫡支,只因宮廷之爭而流落在外,如今他生父雖逝,他的皇族血統卻是毋庸置疑的,他生父與我父王年少相知,父王極有心栽培於他,他亦需靠此立足。趙驁於他有殺父辱母之仇,趙權於他有奪愛之恨,僅憑他一人之力,如何鬥得過周朝那兩父子?江姑娘請想,雲程若是離開燕軍,那兩父子會放過他?況且他身世既已暴露,若無我父王庇護,皇室傾軋之下,他又豈能獨善其身?”

長亭被雲徽一連串的話問得啞口無言,師兄未跟她說過他的身份,更不知他此時境況看似平和,實際卻是如履薄冰,不進則退,她從未想過要陷身於朝堂爭鬥當中,卻不想,師兄早已深陷其中不能自拔。

長亭看向雲徽,雲徽卻好似有些憐憫地望著她,只見她微微啟唇,話卻直透人心,“雲程與你已不是一路人,他揹負的太多,既放不下,便只能往前,這注定是條荊棘之路,他心中比誰都清楚明白,但以他對你的心,又怎會願意拉你進去?你想要的日子他給不了,他要走的路,你能陪他嗎?”

長亭默然無語,只怔在那處,雲徽打馬走到她旁邊,低聲卻利落道:“江姑娘,你與他隔著的非是任何人,而是你與他的命運。”

長亭驀然抬眸,雲徽篤定一笑,道:“你要問清楚你的心,若是無法伴他,不如儘早離開,成全他。”

說罷一夾馬腹,策馬離去,長亭並未跟隨,卻回過頭看向崖下那片營帳,風吹得她的衣衫颯颯作響,她卻晃似不覺,只凝神遠望,默默無語。

第110章

是走或是留; 長亭並未下定決心,只是一想起師兄,心中卻是莫名酸楚,猶記得幼時師兄因體弱總是纏綿病榻; 每日裡總是一碗一碗地喝著那苦得要命的湯藥。他分明比自己大不了兩歲,卻絲毫不會喊苦; 亦不會如自己般纏著師父要糖吃; 他總是默默地一口將那藥喝了,似乎連眉頭也不皺一下。

他剛上山時; 每每病痛發作厲害時便痛得渾身痙攣; 師叔那時想盡法子替他緩解疼痛; 除了喝藥,他還需日日以金針渡穴,以藥汁燻蒸,金針渡穴是以內力激起穴竅內毒素流出,便是成人難以忍受那疼痛; 而師兄不過六七歲; 卻日日如此,從未開口喊過疼。

他就那般默默承受著命運給他帶來的痛楚折磨,每每痛得狠了; 只是狠狠地咬住帕子; 卻從不吭一聲; 別家孩子有父母疼愛; 他卻連喊痛的人都沒有。長亭忽然想起初次見師兄時他的眼神; 淡漠悠遠,仿似看透了世間一切,又好似看到了他生命的盡頭,卻仍舊默默忍耐命運對他的不公。

長亭的心彷彿被堵住,禁不住微微張嘴透了口氣,卻彷彿更疼了,眨了眨漸漸泛紅的眼睛,口鼻間卻湧出無盡的酸澀感,終究忍不住哭了出來,淚眼婆娑地望著崖下的營帳,卻好似看到了師兄躺在病床上輕輕朝她一笑,彷彿那樣便可忽視身心的折磨,彷彿那樣就可告訴她,他一點也不痛……

長亭心中劇痛,一時抑制不住,只淚如雨下,她的心真的很痛,她恨不得自己能替師兄承受這一切,她恨命運為何對師兄如此不公,為何師兄要忍受這麼多的痛楚,他什麼都沒有做錯,卻為何要自出生起便揹負這麼多!他二十多年的人生裡,可有一刻是開心快活過?為何他要忍受這麼多?!

她只希望師兄能活得快活些,她甚至責怪自己的無能,她好似再不能為師兄做些什麼?師兄似乎找到了他要走的路,可為何她心中卻覺那般悲傷,她要如何成全他?

長亭抹了抹臉上的淚水,方才哭了一刻心中卻似是舒服了些,想起方才雲徽問她,可否能長伴雲程身旁,抑或是成全他,她深籲出一口氣,心中卻升起一絲迷茫與矛盾,不欲再想,只調轉馬頭,策馬離去。

是夜,長亭久久不能入睡,只望著帳頂發呆,她為師兄的際遇感到心痛同情,甚或有一絲悲憫,她恨不得以身代之,卻不知為何,總有絲莫名的念頭拉扯著她的心,長亭呆呆地出神,只想快快將這些惱人的心事甩開,卻是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