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是好笑又是心疼,輕聲吩咐家人取毛毯來,親自輕手輕腳地替去病蓋上。
感覺到毯子的厚實,霍去病翻了個身,攏緊毛毯,仍舊接著睡。
看得出這孩子是累壞了,要不然不會睡得這麼沉,衛青無奈地笑了笑,自取過一冊書簡,在旁靜靜地看著。
直至天色漸暗,霍去病方才轉醒,半撐起身子,睡眼惺忪地揉了揉眼睛,瞧見近處一燈如豆,衛青正在燈下看書簡……眼前這幕,似乎又讓他回到孩提的時候。
“舅父,您何時回來的?我怎麼睡著了?”他坐起身來,扶了下睡歪的冠。
衛青望了他一眼,嘆道:“正想問你呢?這次又野到哪裡去了,把自己累成這樣?”
“我把她送走了。”霍去病搓搓臉。
“送哪兒去了?”
“您就莫問了,反正是處穩妥的地方。”
衛青盯了他一眼:“不會是又讓她女扮男裝,混入軍中吧!”
霍去病聞言一怔,原本殘留的困頓睡意頓時煙消雲散,疑惑衛青怎得會知道此事,只是轉念之間他就想明白了,定是衛伉那小子說漏了嘴,再不會有旁人。
“舅父……她當初那麼做,真是有苦衷的。”他只得將子青為何從軍的緣故仔仔細細說了一遍給衛青聽,
聽罷子青的事,若去病所說都是真的,衛青倒是對子青愈發另眼相看,未想到她小小年紀,又是個女兒家,卻傳承著墨家任俠,絲毫不遜色前人。
霍去病末尾還沒忘記補上一句:“您可莫告訴我娘啊。”
衛青聽出他這話的弦外之音來,問道:“你既已把她送走,怎麼,還在擔心你娘不喜歡她?”
“不是。”霍去病忙遮掩道,“我娘膽子小,您又不是不知道,她若知道這事,思前想後,必定會後怕,少不得再把我教訓一通。嘿嘿,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嘛。”
“對了,我聽衛伉說,她身邊還一名西域人,怎麼回事?”
聞言,霍去病在心中暗罵了一句衛伉,這楞小子可真沒用,怎得什麼都招了。可他面上還得做出若無其事狀,笑道:“那西域人是我們過大漠時遇上的馬賊,被我們俘了,身手不錯。說來也怪,他就和青兒投緣,常跟她呆一塊。”
“西域哪裡人,可盤問清楚了?”
“……樓蘭人。”
衛青皺了皺眉頭,在這些異族人身上,他是吃過苦頭的:“對這些異族人,你多留些心眼,不是說不能用,但一定要慎重。”
“嗯,我知道,所以沒留他在軍中,還是讓他走了。”
“走了?就這麼放了。”
霍去病點頭,想起那日在邊塞亭隧,阿曼一行人遠去的身影,懷中哽咽難言的子青,不由地喟然長嘆口氣。
衛青聽他嘆氣,似有無窮悵然,瞧他神色,忍不住道:“你此番親自送她去,可是捨不得?”
“捨不得有什麼用!”霍去病雙目瞧著遠處,語氣中淡淡的悵然顯而易見。
瞧自己外甥竟也有為情所苦的一日,衛青嘆了口氣,潑他冷水道:“大丈夫拿得起放得下,你既然已經將她送走,就莫想她了。否則只會給自己徒增煩惱,何必呢。”
霍去病長嘆口氣,應了一聲,然後問道:“您特意把我叫來,就是為了這事吧?”
“你還有沒有惹別的禍?”衛青問
“眼下倒還沒有,將來可說不準。”霍去病聳肩,“聽說只要家有賢妻,人自然就懂事沉穩了,我又沒有您這麼好的福氣!”
“又耍貧嘴……”
兩人正說著,衛伉滿頭大汗地進內堂來,瞧父親與表兄都在,喜氣洋洋地朝他們施禮,然後急忙道:“去病表兄也在,真是太好了,今日我打了頭鹿,你莫走,留下來我烤鹿肉給你們吃。”
霍去病只面無表情地看著衛伉,也不吭聲。
衛伉愣了愣,探究他的神情,再看看父親,片刻之後如夢初醒,轉而愧疚不已,忙道:“我不是故意的說出去的,真的!我爹他誆我。”
衛青輕咳兩聲,長身而起,不理會兩個小輩之間的糾紛:“我去更衣。”
“爹……”衛伉愁眉苦臉地看著他。
“去病愛吃鹿頸上那塊肉,你好自為之吧。”衛青低聲提醒他,自是知道去病也不會當真惱衛伉,緩步踱出堂去。
直等到衛青身影消失,確定不會聽見他們說話,衛伉才陪著笑朝霍去病道:“表兄……哥……你就饒了我這遭,我保證下回不管我爹怎麼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