獅鷲騎士來說,銀鈴般的聲音實在讓他有些不習慣。
這個叫做卡託麗的女孩是在三週前抵達風暴要塞的,當對方告訴克里特自己是來成為一名獅鷲騎士時,矮人的下巴一度掉到過地上數次。在恢復語言能力以後,克里特很直截了當地拒絕了人類女孩的要求——從主觀上判斷,她完全沒有成為獅鷲騎士的能耐;從客觀上判斷,常年征戰下來,部隊裡也沒有多餘的獅鷲可提供給這個不速之客。
但她顯然沒有就此罷休的意思,在被請求了將近一個小時後,矮人終於舉起白旗,答應帶卡託麗去看看一匹尚未納入訓練計劃的坐騎——也許是全聯盟境內最後一匹無主的成年獅鷲——儘管他根本不認為女孩真的能馴服它。
那隻獅鷲的名字是“凱歐”,它以前唯一的主人叫做諾爾德迪蘭,這位偉大戰士有一個榮譽的頭銜——“風暴之子”。在眾所周知的達蘭拉攻防戰中,他擊碎了掛在白龍之王脖子上的紫炎石,亡靈的攻勢因而被截停,但諾爾德也為此付出了生命的代價。儘管獅鷲凱歐在戰鬥中倖存了下來,但自那一次以後,這隻獅鷲就拒絕任何人搭乘,克里特也不例外。
當兩人抵達凱歐的巢穴時,人類女孩卻做出了連倔強的高山矮人都無法理解的行為——她執意要這位經驗豐富的騎士在洞口留守,不僅如此,卡託麗還取下腰間的佩劍,打算手無寸鐵地去面對那隻近四米長、半噸多重的食肉猛獸~!
“為什麼?”克里特手裡拿著紫荊,迷惑不解地問道,他從沒見過這麼不要命的傢伙。
“因為命運迫使我向著世界樹之冠前進,藉助獅鷲的力量是目前能採取的唯一方法,所以我必須馴服它。”有著黑髮碧眼的人類女孩如此回答,語調中透露出無法磨滅的堅決,“如果無法親手了結我與黑暗之鷹的宿命,那和死了又有什麼區別?我必須去那裡,所以我也必須馴服凱歐,除此之外別無選擇。”
四小時以後,卡託麗做到了矮人們數年來無法做到的事——她成為了凱歐的新主人。當桀驁不遜的獅鷲馴順地跟隨著女孩走出巢穴時,克里特不得不盡全力抿住嘴,以免驚訝地喊出聲——所以這回凸出來的是矮人的眼球。
這件事比路維絲降下的奇蹟更讓人覺得不可思議,然而卡託麗之後的成績證明其並非偶然:缺乏訓練時間,但她卻在兩週內就掌握了飛行的全部要領;嬌小的身體無法使用沉重的擲斧,但她卻能在狂風中用弩射中移動靶;視力天生不及矮人,但她卻以遠超他人的集中力和反應速度彌補了一切。
風暴城的所有獅鷲騎士都不得不對這位單薄的人類女孩刮目相看——她就像一柄純粹而耀眼的劍,渴望在火焰的淬鍊中磨利,而且只為一個目標專注地揮舞。
“克里特大人,斥候發出訊號,我們已經接近亡靈軍團。而且,對方的空中部隊似乎發現偵察隊了。”卡託麗的聲音將矮人從沉思中拖回現實。伴隨著那悅耳的話語,盤旋在半空的亡靈巨龍和石像鬼群首先進入了獅鷲騎士的視野,他們就好象一片黑壓壓的烏雲,看上去非常顯眼。
“很好,所有人都進入備戰狀態,但不要太接近。別擔心,那些空中部隊的目的是保護靈魂之石,只要我們保持一定距離,他們就不會發起攻擊。”偵察隊隊長於是定了定神,並透過手勢向部下們釋出戒嚴令。
但緊接著,矮人和人類女孩的動作卻都停了下來,獅鷲翼下的景象彷彿一塊強力磁鐵,牢牢攫住兩人的視線,並迫使他們承受著一種無法逃避的窒息感。
法赫多德首都雷帕卡下方圓十公里內,平原已被黑色潮水化為了一片汪洋,隨著水流的變化,整個地面波濤起伏。死亡騎士高舉的戰戟流溢位死亡的寒光,層層迭迭的的槍鋒構造出滔天的鋼鐵巨浪,這股浪頭一次又一次地打在雷帕卡堅固的城牆上,每次都殘酷地捲走無數生命與希望。
整座城市恍如一條被困的船隻,在這浩瀚的黑色海洋與咆哮的風暴中微微顫動,彷彿下一刻就將沉入無底的深淵。
“法赫多德人撐不了多久,他們的防線很快就會崩潰。”克里特以乾澀的語氣陳述著所有人都能預見的未來,“我看這些死亡騎士和殺戮機器根本就沒區別。”
“是啊。”卡託麗淡淡地接了一句,白皙的臉龐掠過一道複雜的神色。
第二部 黎明 第二十六章 夢琉與久遠
十月八日,矗立在雲海與山峰之間的世界樹終於映入往生者們燃燒的視線,他們迅速地穿越雅赫維山脈中寬達十公里的峽谷,最終護送著靈魂之石抵達世界樹之冠的涼蔭下——由十五萬大軍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