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懷栩忽然笑了。大門由內開啟,露出慧嫂的瘦長臉,她邊笑邊接過刑懷栩的包,“大小姐回來了。”刑懷栩微笑,繞過寬敞明亮的玄關,直直站在富麗堂皇的大廳中央。夏薔就坐在大廳沙發上,因為天生麗質且保養得宜,不管遠觀近看,這位刑太太都是風韻猶存的美人,顰笑皆有風情,舉止總合教養,談吐更具學識,是老一輩人眼裡最符合“大家閨秀”的人物。“去醫院見過你爸爸了嗎?”夏薔柔聲問刑懷栩。“見過了。”“好。”夏薔點頭,“再過幾天就是你生日,二十歲到底與眾不同些,我送你一份大禮,如何?”“不敢。”“不過是套房子。”夏薔笑起來臉頰酒窩深深,可見年輕時候甜美風姿,“離你學校很近,求學之路不易,天時地利人和,能幫的,我一定幫。”刑懷栩暗中嘆氣。她多希望承王堯吉言,讓夏薔當真無暇關注她。夏薔像是累了,伸手揉揉額角,再不看刑懷栩,“你的行李已經送過去了,現在過去,應該來得及在天黑前收拾出一間臥室。”===刑懷栩被慧嫂送出大門時,等待的下屬慌忙摁熄半支菸,揮散煙味,替刑懷栩拉開車門。刑懷栩坐進車內,邊摁手機邊問,“知道地址嗎?”“知道。”下屬上車,偷偷從後視鏡裡打量這位新落難的豪門棄女。“那就開車吧。”刑懷栩始終沒抬頭,聲音也無波瀾,靜的像初秋的風,有點涼而已,“開快點,我餓了。”☆、 豪門棄女豪門棄女夏薔安置刑懷栩的房子在學院路官部巷兩百米的深處,平房,兩居室,廚房外有個雜草叢生的天井,遍佈青苔。房子朝向不好,加之左右都被高樓阻隔,光照極差,正午時分也昏昏然。室內不開燈更暗,除去蛇鼠,似也幽居了不少魑魅魍魎。進門的小廳堂裡堆著幾十個紙箱,全是刑懷栩在刑園的私物,她略一翻揀,發現夏薔做事當真一絲不苟,就連她扔在抽屜裡用剩的兩根鉛筆都被整整齊齊送了出來。房裡全是黴潮氣味,靠內的牆腳甚至爬上綠色黴斑,刑懷栩四處溜達一圈,出門打電話,託人聯絡電工,說廚房的燈繩讓她不小心扯斷了。十分鐘後,電工提著工具箱來了,刑懷栩請他裡裡外外查一遍電路,電工很認真,臨走前蹲在門檻裡給刑懷栩寫收據,“小姐,你這房子不安全,晚上睡覺可得鎖緊門窗。”刑懷栩微笑,接過收據,掃了眼背後的小字——“監控在大門對面的電線杆上,屋裡無。”刑懷栩心想夏薔總算還有些道德底線,知道不能往年輕姑娘的房裡裝針孔攝像,便衝電工笑,“謝謝你,慢走。”電工提起工具箱,想起尤弼然的吩咐,又說:“我就住在前邊,刑小姐有事直接找我。”刑懷栩漫不經心點頭,轉身進屋,卻被門檻絆得踉蹌兩步。她索性坐在門檻上,兩手托住臉頰,望著廢墟一樣的新家和堆疊的行李,漫漫出神。正尋思要找家政服務,手機忽然收到連串簡訊,全是銀行資訊,提醒她的三張信用卡已全被主卡持有人申請登出和止付,僅有的一張儲\蓄\卡平時只拿來繳學費,從沒存過什麼錢。如此算算,理論上,刑懷栩只剩身上八百現金可用。刑懷栩在口袋裡摸到尤弼然給她的銀|行|卡,驟然倍感自己英明神武睿智,很想拿面鏡子好好自我欣賞一番。可惜財不可外露,她如今只是個窮光蛋,家政服務已然消費不起,只能進屋自己掃地鋪床,親力親為,勉強睡上一覺。再睜眼已是入夜,刑懷栩叫了外賣,邊等邊四處借錢,往日交好的親朋大多受過意,支支吾吾掏不出錢,幾位同齡小友很願為她打抱不平,卻也有心無力——在錢財一事上,他們都還只是家中米蟲,根本沒有話語權。刑懷栩在電話裡像模像樣嘆息幾聲,心繫的卻是她久等不至的外賣。她太餓了,餓得都沒力氣演好這出苦情戲。又等了半小時,外賣小哥終於敲響大門,刑懷栩一溜小跑衝出去,接了食盒就要走,卻見黑漆漆的巷子裡有個男人正摸黑看各家門牌。男人用手機照明,白光自下而上照亮他的臉,再年輕英俊的五官,都扭曲出百鬼出行的陰森氣。“……”刑懷栩揉揉眼,“王堯?”白光一顫,男人快步走上前,果然是王堯,“我聽說你從刑家搬出來了。”刑懷栩讓他進屋,把食盒放在廳堂的老方桌上,開始專心致志往外挑胡蘿蔔粒。王堯探頭一看,皺眉,“你晚飯就吃這個?況且這都幾點了?你才吃飯!”刑懷栩頭也不抬,挑完胡蘿蔔又挑青豆。“栩栩,如果你爸身體健康,夏姨一定不敢這樣對你。”王堯坐到刑懷栩身邊,忿忿不平,“她這次太過分了!我聽說她斷絕了你的一切經濟來源,還不許別人幫你。她過去再討厭你,檯面上至少不苛待,沒想到你爸剛出事,她就這樣做,真是讓人心寒。”刑懷栩悶聲不響地吃飯,間或用塑膠勺喝口排骨燉罐湯,吐出來的骨頭細細碎碎。王堯無趣,起身四處走動,回來後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