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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部分

裡到了崔家崖,附近有山,地勢頗為雄壯,再走三十里又到了西柳溝,二人就在這裡用畢了晚飯,這時日色尚高,二人依然向西行。

病狹的咳嗽已略輕,精神也十分煥發,韓鐵芳也不顧鞭傷的疼痛,只是催馬緊隨。再走便見黃河如帶,飄蕩放在,路越曠,山越多,天色漸漸昏晦,來到一個地方名叫新城鎮。

此地有居民約二百餘戶,大街一條,店鋪也不少。他們找了店房進去,今天韓鐵芳倒不願意跟病俠住在一間屋裡了,可是又趕上這店房住的人擁擠,兩個人還得住在一間裡,同時這屋子還沒有昨天住的一半大,只有一鋪土炕。韓鐵芳倒覺得很拘束,屋中燈光雖小,但很明亮,韓鐵芳騎馬跑了一整天,汗已浸透了衣棠,淹得臂上的鞭傷非常疼痛,他不得不脫去了這身衣棠,另從包袱裡找出新衣棠來換。

這時,病俠卻像慈母似的走了過來,他的面容上浮著一層愧色,他細聲兒柔和地說:“傷得很重吧?唉,我的脾氣真不好,多少年來我總是改不了,讓我來看看吧!傷得要緊不要緊呀?我這裡有藥我可以給你敷上。”他輕輕地抬起韓鐵芳的左臂來,卻忽然見有一塊三角形的紅蘿由韓鐵芳的衣裡掉在膝上,映入了他的眼簾,他的手就不禁一顫,將韓鐵芳的胳臂放下了,卻過去拿起來那塊紅蘿,就著燈光下仔細地去看,還慘然她笑著問:“這是其麼?是你出來時你的老人給你帶上的,還是鎮邪用麼?”忽然一下掉在地下了,他又趕緊彎下腰去撿,撿了半天方才拿起來,卻又勾起來他的一陣咳嗽,咳得他眼淚如拋豆一般的往下流,他擦擦眼睛,卻又斜對著燈光來看韓鐵芳。捨不得似的,把那塊紅蘿拿了半天,方才珍重地放置在韓鐵芳的身旁。

韓鐵芳這時耳臂俱痛,就斜身臥下,咬著牙忍受。病俠卻一邊咳嗽著,一邊走過去,從他的包袱裡取出一小紙包藥,走過來輕輕地給韓鐵芳灑在臂上,韓鐵芳連說:“多謝多謝。恕我不能起來啦。”臂上灑了藥,覺著一陣發涼,同時又覺著發溼,一滴一滴的,彷彿有雨點淋著似的,他一扭頭,瞪著眼看去,病俠卻敷完了藥已經轉過身去。韓鐵芳臂既痛,身體又乏,少時店夥把茶飯送了進來,他都不想起來去吃。

病俠親自把麵碗端過來,溫和的說:“你吃點吧!趕了多半天的路,怎好不吃點東西呢?”筷子已挑起了似是要送在他的口中。

韓鐵芳這才使勁的坐起身來,拱手既不能,他只得點點頭,說:“不敢當,不敢當,把面放在桌上,我這就吃。”

病俠雙手把碗放在一張小破桌上,並挑了一挑燈,韓鐵芳嘆息一聲,就一腳登在炕上,一腳垂在炕沿下坐著。一隻手拿著筷子,挑著面吃,另一隻卻赤裸著,不能夠抬起來。病俠坐在他的對面也吃著面,吃了一兩口就停住筷子,把眼仔細地打量著他的臉,並又問起來他的家世,說:“我們雖是萍水相逢,但也在一塊這些日子啦,我救過你,你也救過我,可以說是患難之交了。我發了我的壞脾氣,打了你一鞭子,你對我也毫無怨言,真可稱是我的知己。我想到了新疆之後,我若病體不再重,或是我不死,我們頗可以深交一交……”說到這裡,他忽然一陣黯然。但又說:“只是我兒你似有一種難言之隱,你說話是河南口音,我聽得出來,但你說你找黑山熊是為給你的叔父報仇,我卻不大相信。”

韓鐵芳一笑,他這笑聲之中挾著許多氣忿和悲慘。嚼了嚼面嚥下去,剛要說話,忽然病俠又說:“一個年青的人說話應當誠實,尤其不可對個老前輩說假話。”

韓鐵芳忽然停住筷子,發了半天的呆,他說:“其實就是說了出來也不要緊。我,我找黑山熊是為……”他真的難以說得出口來。

病俠拿眼睛直瞪著他,說:“據我猜,你找黑山熊,倒許是要為你的父親的事?”

韓鐵芳用力把筷子向桌上一摔,擺手說:“休要再提起我的父親!”

病俠驚異著說:“為甚麼?你父親他是個甚麼樣的人?”

韓鐵芳忿忿地,聲音不大的說:“他,是一個強盜。”

病俠越發的驚異了,也放下筷於,走近了他的身,低聲問說:“你怎麼曉得他是個綠林人呢?他是哪一路的豪傑呢?他的真名字叫甚麼?在洛陽住的就是你的父親嗎?抑或?……”

韓鐵芳嘆了口氣,說:“前輩你既這樣的關心我,我也不便再瞞著你了。本來我不是願意瞞人,是我,真羞於說出口來。我的父親其實是江湖大盜,負義的小人,柳穿魚韓文佩。”

病俠搖了搖頭,說:“我走江湖多年,並沒聽說過此人的姓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