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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部分

耗子似的人才皺著眉、低著頭、挾著個包兒往外走去了;韓鐵芳這才輕輕地進了屋,就見病俠躺在炕上,瞪圓了眼睛看著那被煙薰得烏黑的頂棚。韓鐵芳心中想著:如果她是玉嬌龍,卻倒有些難惹了!遂就把腹中凝好了的話,又壓住了不說,只詳細地觀察著他的動靜。

病俠也不說話,躺了半天之後,他才叫著:“夥計!夥計!”但他的嗓音究竟太窄,而且發啞,韓鐵芳幫助他叫了一聲,店夥才在外答應著進來,問說:“甚麼事?”病俠仍不起來,一邊咳嗽著,一邊吩咐他去辦甚麼事,但他這時的聲音,連韓鐵芳都聽不清楚,何況店夥呢?所以店夥只不住的歪著頭問說:“其麼事?甚麼事?唉!等你咳嗽完了再說呀?”

不料病俠突然變了脾氣,生了氣,他伸手抄了馬鞭,翻起身來向著店夥的頭上就抽,只聽吧的一聲,店夥就用雙手握住臉,忍了一忍,就跳起來大罵,說:“媽的你這客人怎麼打人?媽的……”

韓鐵芳趕緊過去攔阻,病俠又掄起了一鞭,韓鐵芳趕緊伸胳膊去擋,這一鞭子正好抽在他的胳膊上,鞭梢兒並且抹在他的耳朵上,他覺得痛徹骨髓。那個店夥此時的手是已離開了臉,臉上一條紫色的血痕,嘴歪著,又大罵,跳腳,掄拳,要撲打病俠,而病俠卻更兇狠,竟一面咳嗽一面回手將他的寶劍抽了出來。

韓鐵芳連推帶扯才將店夥推出門去,他也不禁忿忿,瞪著眼向病俠說:“前輩,你不可以這樣,你是一個明情理、心地寬的人,怎麼如今這樣兇暴起來了,這可真叫人笑話,叫人家看不起咱們這種過路的客人,人家是做買賣的,彼此無冤無仇,怎好因為他聽不清你的話就動手打人呢?”此時外面那店夥還在大罵,有許多人出來勸,病俠仍然不息氣,斥向韓鐵芳說:“你別管!”他跳下了炕,彷彿要把人殺盡了他才甘心似的。

韓鐵芳卻趁著他彎腰咳嗽之際,過去將他的右臂揪住,低聲緊緊地勸說:“這蘭州是個大地面,而且,我也看出前輩你來了,你早先是個厲害的人,但現在,我們可應當明理,應當與以前決然不同,不可!千萬不可如此!”

病俠卻漸漸地氣消了,面色更變得蒼白,眼睛發直,瞪著韓鐵芳,手也漸漸地鬆了,就被韓鐵芳將劍拿過去噹啷一聲扔在炕上,此時店裡的老掌櫃倒開開門進屋來,作揖陪不是,病俠也消了氣,只擺了擺手,不再說話,韓鐵芳這時倒恨不得趕快離開這裡,免得闖出禍來。他遂叫老掌櫃的出去叫人給做飯,好預備走。本來,病俠剛才叫進那店夥來所要說的也正是這幾句話。老掌櫃的連聲答應著,就走出去了。那個捱了鞭子的店夥也不在院子罵了,大概是叫人給勸走了。

韓鐵旁的一隻左臂卻痛得像受了一刀似的,比那次所受的一箭痛得還厲害,一隻耳朵彷彿丟失了,麻木得沒有了知覺,他卻隱忍著不作一聲,病俠又坐在炕頭咳嗽著。待了不多的時間,另一個店夥就把菜飯送了來,韓鐵芳含著笑請病俠用飯。病俠點頭,咳嗽方止,拿起筷子來,他忽然又嘆了口氣,含混著說出一句話,像一句詩似的,韓鐵芳只聽出來四個字,是:“天地冥冥……”

病俠吃的飯不多,韓鐵芳也匆匆地食畢,就趕緊叫店夥打洗臉水、算賬、備馬。收拾一番,由他把店飯賬付過了,此時外面已將馬備好,病俠遂也掙扎精神,隨同韓鐵芳走出,到了外面,將包袱寶劍在鞍旁系好,就一同出門上馬,不再進城,出東關越城北,韓鐵芳於此處就看見遠處山脈綿延,近處黃河奔放,水聲非常之大,有不少人在那裡張網捕魚。附近的樹木也很多,景緻十分幽雅。

韓鐵芳此次由洛陽西來,還真是沒有看見過這麼好的地方,他一時心情暢快,不由得連臂上、耳朵上的疼痛全都忘了,他就說:“呵!這真是個好地方。”病俠在馬上稍稍轉臉向他說“這算甚麼?

新疆比這裡可好得多。”韓鐵芳一聽,不由一陣驚異,自己一向都以為新疆只有荒涼的沙漠,是一片惡水窮山,而這病俠如今竟說出這樣的話,他在新疆多年,話絕非假,如果那裡真是一個好地方,自己結交一個朋友,不,那也許是我的兄弟,在那裡住一世,可也快樂。只是,他到底是男是女呎?是玉嬌龍抑或不是呢?於是一邊騎著馬,一邊觀察病俠的容熊和行動,病俠假若真是個女子,那不用說他年輕時,就是現在也可稱得起是個美人。同時他雖然有病,而那騎術的矯捷,顧盼時風姿之英朗,以及他那口寶劍,那口不知戰過幾許奇俠,殺戮過多少賊人的一口寶劍,又真非玉嬌龍那樣的奇俠不足以當此。

雙馬往西行去,渡過了黃河,沿途遇見客商很多。又走了二十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