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說,教授,您對自己的評價未免也太低了吧?”阿波羅尼婭忽然輕聲說。
鄧布利多猛地駐足。
“要不要和我打一個賭,如果格林德沃先生來找你,就是我贏了,你答應我一個條件。”
鄧布利多瞪著她,搖搖頭,嘴角甚至露出一個苦澀的笑容。他當然明白她的意思,他只是不信。
不信兩人之間曾經有過愛,不信那份愛或許也曾經是雙向的。
“被野心矇蔽了雙眼的人,難道我們還見得少了嗎?我眼前不就有一個嗎?你和西弗勒斯都有被當頭棒喝的機會,但我只怕格林德沃先生並沒有。只要鬥雞還被束縛在籠子裡,它就永遠意識不到世界上還有吃吃小蟲、遛彎散步的悠閒生活。”
“不可能。”
“你認識他的時候他多大?你們在一起多久?遙遙相望了多久?他被關進監獄又過去多久?沒有什麼不可能的,教授,你沒坐過牢,你不知道一個受困的靈魂會向內自視、自省到何種程度。”
她每問一個問題,鄧布利多就在心裡默默補充上答案。十五六歲的男孩子總是如此,驕傲自負、唯我獨尊、自以為能征服一切、自以為能不被任何事物所牽絆,蓋勒特……他當然理應更嚴重上幾分。
他們只認識了三個月,對峙了四十六年,期間見面寥寥,他坐了五十年的牢。
換成任何一個人,鄧布利多都敢鼓勵他說:這五十年的時光你們互相缺位,你不該如此武斷地下結論,年輕人總是心狠,但他並不明白心狠的意義。
可換成他自己,他不敢。他們之間還橫亙著阿利安娜的生命。
阿波羅尼婭一直在肆無忌憚地觀察他,此時便笑道:“拜託了,教授,你們並不是要攜手再戰歐陸。就算你老當益壯,我恐怕格林德沃先生也不太行了——牢獄生活平等地消耗著他的精神與軀體。”
一個有手有腳的大活人肯放任自己這麼被消耗本身就能說明問題,安迪能挖穿肖申克監獄,何況格林德沃這個等級的魔法大師?外面還有一大堆沒被清算的馬仔呢,這麼多年都只是小打小鬧,從來沒試過劫獄,不會是不想吧?
是鄧布利多自己當局者迷。
“野望、貪慾、雄心和偉業,都會被時間的流逝和空間的限制所磨滅,幾乎毫無重燃的可能,但愛不會,愛只會死灰復燃,愈演愈烈。”阿波羅尼婭柔聲說,“愛是……是你抬頭看見庭院裡的花開了,你想,春天來了,於是你走出去。”
鄧布利多身體輕輕地震了一下。就衝這句話,他想,他願意相信阿波羅尼婭所說的,信她真的曾經擁有過愛的能力。愛過的人,是不會錯認愛的。
“如果黑魔王真的去了奧地利,難道您要眼睜睜地看著他死嗎?”她再接再厲,誓要將老人一舉拿下,“我剛剛說格林德沃先生並沒有被當頭棒喝的機會,只能靠自己慢慢醒悟,現在機會就在眼前——你有致命危險,或者你的死訊。”
鄧布利多沉默著閉上了眼睛。
“你的條件是什麼?”他充滿希望地問。
“不要告訴西弗勒斯。”她平靜地答。
當夜,渾身傷痕累累的德拉科·馬爾福狼狽不堪地孤身逃回了家,自稱受到了家養小精靈克利切的幫助。
“在荒山野嶺裡,好像是個狩獵小屋……”年輕人猶疑不定地說,身體帶著青春期特有的單薄,還在輕輕地打著哆嗦。
“或許是我們的叔叔阿爾法德的房產,他留給了西里斯。”孩子的母親急著說,企盼地看著黑魔王。
伏地魔本來也對窺探一個未成年小巫師的大腦沒什麼興趣。德拉科恐懼緊張也是正常的,幾十年以來無數年輕人戰戰兢兢地站到他面前,除了阿波羅尼婭·格林格拉斯,他們每一個都像年輕的德拉科那樣恐懼。
“大人,我帶幾個人去看看。”拉巴斯坦迫不及待地說。
伏地魔興致缺缺,但他也能理解拉巴斯坦急著抹去上一次“事故”的心情,畢竟雷古勒斯·布萊克是跟他一起出去才死的。
他無可無不可地同意了,拉巴斯坦倒是也識趣,帶的都是些“死了也不心疼”的小角色。
他們在馬爾福母子的帶領下來到阿爾法德的狩獵小屋,山坡上林深草密,還殘留著德拉科逃脫時不慎滾落的痕跡,納西莎心疼得簌簌落淚。
“太害怕了,沒看清腳下。”德拉科小聲說。
小屋裡空無一人,沒有防護魔咒更沒有埋伏,空氣中殘留著一股牆壁新粉刷過的氣味。滿地灰塵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