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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部分

在鞘蘇國太后的壽誕慶典過後,國王莫賀石都在王城召見紫顏和姽嫿。當夜,明燈曳空,珠簾委地,石都擺下美酒佳餚請兩人列席。兩人換上一身中土裝束,紫顏挑了秀逸脫俗的面容,姽嫿則遍施奇香為衣飾。

兩人一入內廷,宮女內侍一律側目。石都定睛凝視兩人許久,呵呵笑道:“你們不是普通商旅客人,很好,能看得中白繭香的人,確實非同尋常。”

姽嫿此時脾氣甚好,附和微笑道:“制香一業有十三種異香之說,白繭香名列其中,我曾在一戶官宦人家見過。可惜他所藏極少,不便相贈。難得那回見了你有,不免貪心,叨擾處還請原諒。”

“白繭香有春之桑香、蠶之繭香,還有蠶籃的竹香、蠶女的清香,其配製之法至今成謎,難怪你會心動。”石都侃侃而談,向身邊侍者示意。姽嫿心有所感,見侍者點燃了一隻凸雕龍紋雙耳爐,不多時,人如置身春天的蠶室,耳畔響過切切的齒齧聲。

幽香宛如兒時的記憶,忽地掠過心間。

姽嫿閉目,她聞得出香氣中曼妙紛呈的層次,乃至可以感受各人當下的心意。香氣遊蕩在口鼻七竅,猶如做了一場好夢,心神飄蕩在天地萬物間。

“好香。”

石都點頭道:“非是我小氣,如果那時給了,你我不過萍水相逢,恐怕很難如此把酒同歡。”舉杯邀兩人同飲,笑意溫柔。

石都語氣親切,紫顏看見姽嫿面色如霞,有醺然之意。

“如非我們機靈,被你耍了幾次,早不知在哪兒流浪受苦。”姽嫿佯怒著說道,暼了眼石都,見他笑吟吟的,也撲哧一笑,“你說,若換了尋常人被你轉手賣了,你的罪孽如何抵消才好?”

“從一開始我就知道甩不掉你們,然而歸國心切,也只能一試。如今既已對坐把酒,還惦著過去這些事作甚?”石都哈哈大笑,離席親自為兩人斟酒,“我問過母后,她可否將白繭香割愛,她說如能成就她一個心願,她自當將此香回贈。”

姽嫿雙目一亮,急急地道:“是什麼心願?只要說出來,我們自有辦法。”

石都嘆道:“只怕要耗費兩位數年之功。”

信箋到此戛然而止。

側側懸了的心越發吊起。之後的幾日,她念及於此總會反覆思索,貴為一國太后的人會有何心願?然而答案不了了之。紫顏和姽嫿的另一隻鴿子也再沒有飛來,側側幾番想到難解處,恨不能讓一隻信鴿飛去相詢,然而捨不得僅有兩次傳信的機會,終沒有真正去做。

等她繡完了龍袍,一定有日會知道那個心願。她如是想,以此鞭策自己盡心竭力,不為他事所惑。

等又過去半年,金龍已繡了一半,日月山紋被她閒時搶先補上了,龍袍的正面有了大致的模樣。側側歡喜之餘,想起很久沒有紫顏他們的訊息。她在這些日子裡,除了上墳、刺繡就是到菜地裡鬆土、施肥、捉蟲,純然是個不問世事的鄉間女子。她忙得無暇休息,每日用膳全是應付,身形不覺消瘦了許多。

此時的沉香谷已落過一場雪,漠漠山林如帶寒煙,茫茫掠過冰涼的風,開啟的窗戶裡屢屢灌進寒氣。側側打著噴嚏,尋一件狐白色的裘衣披了,摸起妝臺上的娑羅樹鏡凝看。

形隻影單,眼前連個疼惜自己的人也沒有,她不禁感懷身世,鼻尖一酸。回到繡架邊默然坐了,微低螓首,龍袍上沾了一滴淚,洇溼了未施繡彩的緞地。

此去何時見也,襟袖上,空惹啼痕。

她兀自發著呆,耳畔撲簌風響,一隻灰黑的鴿子飛進屋內,安靜地停在桌上,鴿籠裡的兩隻立即呼應共鳴。側側心頭驚喜,這是紫顏手上的玄武。

她想到一直不曾向兩人報平安,不安地開啟信箋。今次只有紫顏寫了幾行字問候,稱兩人將在西域庫木城過年,為她買了禮物,請她勿要掛念,而後問她沉香子的墓園是否安好云云。末了囑咐她天寒地凍,努力加餐。

側側擱下信紙,悵然地想,他們忘了說石都的事呢。

拍去玄武羽翼上的雪水,餵它吃了幾粒芝麻,她忍不住返身取了楮皮紙,蘸墨落筆。真要書寫衷腸,側側不覺犯難,除了繡龍袍外別無餘事可表,不過是叮嚀兩人自慎珍重。

雖然如此,到底惦了心事,側側匆匆寫了幾句,從鳥籠裡抓出紅喙的朱雀,急不可待地將信紙系在鴿爪上。

此時籠中只剩了青龍,吃完芝麻的玄武,不知何時又悄然不見。她想起夙夜的神通,心中有了些許安慰。

“應該能飛到庫木城吧!”側側撫著朱雀閃亮